他雖然皺著眉寡言少語,但他從來光明磊落,正直無畏,他還救過自己……她不想那樣的偉男子失去最疼愛他的人!
於是,她也管不了後果了,大不了就讓她聲名狼藉在汴京混不下去吧,就讓她滾回金江去,就算滾回王家箐去種田養豬,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她也一定要為竇元芳拼上一把!只有盡了力,她才不會後悔,不會鄙視自己心安理得享受著竇元芳對自己的救命之恩與幫助。
她不想他傷心,她不想鄙視自己。
只見她蹲下|身去,敞開老人外衫,也顧不上還有外男在場了,將裡頭內衫也敞開了些,將手指搭她頸動脈處,果然已經沒了搏動,這難度就更大了……
她先掰開老夫人嘴巴,見裡頭無甚雜物障礙,這才稍微抬高她頭顱,令氣管通暢,深吸一口氣含在嘴裡,捏住她鼻孔,對著她嘴巴里吹去。老人臟腑虛弱,運化不行,即使日日清潔,香茶漱口,空腔有些難聞的濁氣還是在所難免的,但在搶救生命面前,這都是無關緊要的。
江春皺著眉,不管那口腔氣味,繼續深吸一口氣渡給她。
眾人皆被這樣子驚到了,有婦人道“這丫頭是失心瘋了不成?”但事不關己,只消自己能從事後皇后娘娘的盤問裡脫身就好,現目前就當又看一場戲罷。
只有胡沁雪眼睛微亮,又有些害怕,若是不成……妹妹豈不是惹禍上身?
那秦夫人也鬆了口氣,本來還擔心皇后娘娘追究下來她會說不清呢,現在被這丫頭一折騰,不就有現成的背鍋俠了?她只樂得她多折騰,可著勁的折騰,當著這多人的面,最好折騰出笑話來,她才痛快,既除了這可惡的老虔婆,拉上自己那好姐妹母子倆墊背,還把自己摘乾淨了!真是一箭三雕!
江春卻無暇顧及這些人的心思,她滿心滿眼只有吸氣,呼氣,吸氣,呼氣……待差不多了,她再將老人外衫敞開,隔著內衫對她進行胸外按壓,雙臂垂直,向下用力,五厘米……每一項要素早在心內成了復讀機,不斷牽引著她操作。
因為過於緊張和著急,胸外按壓又是個體力活,汗水從髮際鬢角冒出來,順著瑩白泛紅的面頰流下,流到下巴,到脖頸,到胸前,到老夫人面上……
她注意不到。
她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竇元芳傷心,不能讓自己看不起自己。
準備離開的劉太醫愣愣望著她,似乎有些明白,又有些難以置信。以竇丞芳兄弟倆為首的青年男子皆吃驚的望著她,既覺著她是失心瘋了,都去了的老人,還要這般折騰,又覺著認真的她格外好看……後頭眾夫人娘子們也都呆呆望著她,只覺著這小娘子發起瘋來也是可怖,還好不是自家的姑娘(姐妹),不然自己非得活活氣死不可!
而胡老夫人卻是隱隱含|著期待,若她這次成了,那竇家與胡家,就是綁得死死的一條繩上的螞蚱了……她也不知為何,自從她救了她後,就覺著這小姑娘定是還有旁人不知道的本事沒使出來。
急急從宮裡趕來的姑侄二人,望著這場景,眼眶就有些發熱。所有人包括他們的哥嫂(爹孃)都在束手旁觀,望著老人死去,只有那個小姑娘,拼盡了全力,流著汗水的搶救老人……彷彿那個老人才是她的親人。
眾人見了他們姑侄二人,自有女眷屈膝行了禮:“請皇后娘娘安。”
那三十開外的女子滿目傷痛,才與侄子商議著審問賬本下落之事,他府裡下人就遞了話進來,說老夫人不行了……她當時顧不得與官家請旨,急急就跟了侄子出宮,一路上那叫竇三的下人已將來龍去脈說過了。
姑侄兩個聽得面色鐵青,那竇憲與小秦夫人,真是喪心病狂!她不管她們妻妾之間糾葛如何,她只知道傷到她的孃親,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兩人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府裡,一進那院子就見了這副光景,哪有功夫理會旁人,只隨意叫了起,眼眨不眨的望著小姑娘。
只見她在老人胸口按了一會兒,又對著她嘴巴吹了幾口氣,又來按壓她胸口,又吹氣……就這般來來回回,就在竇元芳也以為怕是沒希望的時候,老人突然就毫無徵兆的咳了兩聲,咳出一口痰來。
元芳覺著自己眼睛泛酸……這種感覺只有八歲前才會有。八歲後的他就是祖母手把手嚴厲教匯出來的君子,君子是男子漢,不可輕易落淚,不能將怒喜思悲恐表現出來……但他是個人,是個也需要感情慰藉,也需要心靈溫暖的人。
在這一刻,他覺著自己像個人了,她讓他像個人了。
眾人只以為自己幻聽了,小聲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