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的點頭,忽然扭頭往一旁看去。梁寧傾發現他的眼睫毛溼溼的,眼角有點紅。他暗歎一口氣。葛樂真是造孽,招惹這麼小的孩子。他原以為葛樂會快刀斬亂麻和他斷了,沒想到他們一直糾纏到現在。
梁寧傾說:“你們等我一下。葛樂你幫我拿一下保鮮膜。”他把籃子遞給葛樂,葛樂也伸手正準備接,斜邊裡忽然伸出一雙手搶過去了。是安貝。
安貝低著頭低聲說:“剛才一時忘了你肩上有傷,讓你背了我一路,我拿籃子吧。”
葛樂低眸看他黑色柔軟的頭髮,不發一言。
梁寧傾不過兩分鐘就出來了。三人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中向果園走去。
梁寧傾把保鮮膜交給員工,拿來三雙鞋子。梁寧傾指著籃子上掛著的鹽水袋說:“把草莓放在這裡洗一洗就能吃了。”
安貝問:“我可不可以吃很多?”
梁寧傾笑道:“隨便你吃。”
安貝也是隨便一問,想打破沉默的氣氛。“裡面還有其他人嗎?”
梁寧傾說:“有的,最近有不少爸爸媽媽帶孩子過來玩呢。”
安貝說:“我小時候跟爸爸媽媽摘過一次草莓,還拍了不少照片。”
梁寧傾說:“我可以用手機給你拍。”
安貝抬頭看他,忽然笑了,說:“謝謝你。”
梁寧傾楞了一下,好一陣才回笑。安貝進棚了,他也沒回過神來。他輕聲問葛樂:“他剛才應該只是單純地道謝吧。”
葛樂拉著他,面無表情地問他:“你那天晚上和他說了什麼?”
梁寧傾疑惑地問他:“哪天晚上?”
葛樂冷著臉說:“還有幾個晚上,你和貝貝第一次見面那天。”
梁寧傾看著他,抿著嘴微微低頭,他停下腳步,抬頭看著他說:“我和他說,你喜歡他。”
葛樂拉著他的手一用力,讓梁寧傾踉蹌了一步。梁寧傾脾氣上來,甩掉他的手。
葛樂憤怒地責問他:“你憑什麼多事?”
梁寧傾也冷冷地說:“葛樂,我忍到現在。但是我早就想揍你了。你他媽的不上不下吊著他,讓他一點點絕望,你良心過的去嗎?”
葛樂的喉嚨上下滾動,咬牙切齒地說:“我一早就和他說清楚了。”
梁寧傾一雙眼睛極盡鄙視之能事,唸經似得吟道:“我不喜歡你,我只把你當弟弟,我們沒可能,我只要成年人的性。”
葛樂冷笑道:“你現在倒悲天憫人,給他希望的人不就是你嗎?”
梁寧傾一雙眼睛盛滿傷感。他說:“葛樂,我初見他的時候,他對你十分親暱,連帶著對我愛屋及烏。我是學心理的。我知道感情初期的懵懂心情,熱烈、親暱、依賴、隨意地熱情。我那時也問過你,他很明確地說他太小,你看起來很不耐煩、不想談。那時候了斷,一切都來得及。”
葛樂嘲諷地說:“好一個衛道士!”
梁寧傾深吸一口氣,忍著怒氣,說:“我的確是多管閒事了,可是,年紀小在別人看來只是藉口,對你卻實實在在,你到現在還拒絕安貝,不就是顧慮這個嗎?你這個人,模凌兩可的時候從來不願做決斷,你總想一直拖著,拖到相安無事的退場,你誰也不想得罪……如果他是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你們怎樣我都不會管。可是他才16歲,第一次戀愛的經歷往往影響著以後的愛情、婚姻、甚至家庭觀。他的感情純粹簡單,相信永恆,你拖著他,他就完了。葛樂,那時我不確定你是不是喜歡他,只想著換個人,給你一個機會,也放過他。他和你告白了,你拖不下去了,你只能拒絕。說實在,我當時鬆了一口氣。”
“葛樂,我那時其實很怕,因為我想的很多。我想到,你從來沒有安全感,卻總是拒絕別人。光是提到‘家庭’這個詞,你就脆弱地像無殼的雞蛋。如果有天這個孩子的父母找上門來,你怎麼面對另一個家庭的指責?你自己或許沒有注意到,你找人,總是找那種看起來很居家,很愛家的型別。說到底,你根本看不上安貝。因為你根本不想一個人過下去,可他,太小。”
“你們……可不可以……不要再說了?”低低地,懇求似的聲音從棚內傳來。
“我雖然這次幫了你的忙,但是不希望你對我說謝謝了。我怕我晚上會做噩夢。”梁寧傾揮手,不能承受般低著頭深深地呼吸,精疲力盡地說,“那孩子,先前還跟我說謝謝。”他揮別葛樂,回家了。
葛樂從籃子裡拿出一顆草莓,放到鹽水裡仔細地洗了一遍,放進嘴裡。滿口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