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正自犯愁。
灰黑的烏雲躡手躡腳爬到天空正中,遮住了太陽的臉。眾人發覺天陰欲雨,正想尋個避雨處,那十五個人忽然脖子一歪,全部沒了呼吸。始終守在一邊的墟葬和青鸞毫無防備,眼睜睜地看風起雲湧,來不及阻止。等事發後趕上前檢視,莊客身上皆找不出一絲傷口,探不出半點破綻。
丹眉驗看半晌亦無結果,嘆息道:“可惜皎鏡不在。”他的話勾起了墟葬的心事。看情形皎鏡是一人獨自上山,不知會不會中途被襲,當下暗暗卜了一卦,見是解卦,“動而免乎險”,愁思稍舒。
橐橐馬蹄聲自遠而近,一飛騎旋風般飄到眾人跟前,秋茶褐的布袍上,袖口繡有“崎岷”兩字。墟葬面露喜色,招呼道:“虞泱!”來人正是崎岷山莊的總管虞泱,年近不惑,英姿颯颯,聞言翻身下馬,向眾人恭敬拜倒。
墟葬忙拉他起來,道:“皎鏡進莊了沒有?”虞泱答道:“神醫最先入莊,說你們會有麻煩,著我火速前來。我聞訊就出來了,後面還有援兵——不知幾位受驚了沒有?”墟葬一指旁邊的十五具屍體,苦笑道:“真是作孽,今次的十師會尚未開始已見血腥。山主近來可好?”
虞泱一怔,含糊答道:“家主體健如常,多謝大師掛懷。時候不早,請諸位先與我上山,行李輜重交給下人搬運便是。”
兩人說話間,陸續來了數十名崎岷山莊的莊客,袖口無一例外繡了“崎岷”兩字。青鸞歪過頭看了,拽起先前假扮莊客者的衣裳,繡法一模一樣。紫顏想起在碼頭上遭遇這些莊客,不疑有它,也不曾關注過袖口的紋樣,此時心中微驚,只覺自己的洞察仍是稚嫩,疏漏了太多東西。
烏雲愈見濃密。虞泱急促地招呼眾人前行,青鸞無奈,不甘心地丟下那些屍體去了。紫顏心存疑慮,兀自跑去把十五人逐一翻看了一遍,姽嫿特意留下等他。眼看虞泱和其他幾位大師快要隱沒在山林間,紫顏蹙眉輕輕對姽嫿說道:“他們沒有死。”
一個閃電打下,如發亮的金蛇扭動身軀。姽嫿渾身冰涼,吃驚地道:“你說什麼?”
紫顏苦惱地搖頭,“從他們的面相看,這些人無一短命,按理說,他們絕不會葬身於此。”
“傻小子,你看看他們,早停了呼吸,斷了心脈,怎會活著?”姽嫿敲敲他的頭。
紫顏道:“許是一種奇特的假寐?”他自從領教了靈法師的手段,知這世間神奇層出不窮,不敢輕下結論斷言這些人的死亡。
姽嫿見他說得煞有介事,不敢妄然決斷。轟隆的雷聲遠遠翻滾,莊客們與諸師弟子無不手忙腳亂地收拾行李,驅趕馬匹。繁難之事纏繞,姽嫿沒了心思,道:“罷了,上山要緊,我們運不走這些屍體,由他們去吧。墟葬不是說今後會有很多不眠之夜?恐怕這回的十師會,有的是這種怪事。”
紫顏微笑道:“這才值得走一遭。”
兩人催促胯下一對白馬,飄然往山上去了。
良久,空地上沒了活人的動靜。暴雨如注,嘩嘩倒在那些屍體上,而後,他們一個個睜開了眼睛,身上的絲線無力地鬆脫開來。像牽線的人偶一般,他們目光呆滯,蜿蜒地鑽進蒼碧莽林之中。
不遠處的茂林裡,一個墨袍男子始終冷冷地注視這一幕。大雨澆透了他所在的林子,奇怪的是,他就像站在屋中悠閒賞雨的人,周身沒有一寸是溼的。
剪燭
山腰下急雨勁風,山腰上風和日麗,宛然兩重天。
崎岷山莊建在半山,幾乎挖空了半座山峰,像一隻寄居蟹盤踞山間。倚山而建的屋舍約有數十間,其餘的打通了山腹,曲徑通幽,直接深入到崎岷山的心窩裡去,冬暖夏涼,分外舒適。
眾人在莊口下馬,沿了松針蘭葉鋪就的香徑往裡走去。瓊樓玉宇,飛閣流丹,所有建築出自璧月大師的師父白露之手。老人出席了一回十師會後,被璧月取而代之,隨後的監工督造全由璧月代師完成。紫顏一邊遊覽山莊景緻,一邊聽姽嫿閒話典故,看不完的山水,聽不完的熱鬧,眼與耳不由要打架,爭先地想過足了癮。
聽說璧月每回來山莊,會增添幾處妙景,打造幾處機關,紫顏興致高漲,叫姽嫿去向他的徒弟打探,屆時就可親眼看個仔細。
姽嫿笑道:“你這也要學,那也想看,一共有八家菁華,忙得過來麼?”
紫顏神情懇切,道:“好姐姐,我一下不認得那麼多人,要靠你幫我一個個套近乎。”
“說了別叫姐姐,誰說你一定比我小?叫了就沒好事。瞧個新鮮就罷了,你想偷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