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秀一聽不對,心裡一緊,忙自樹後閃出跑了過去。腳下沒留神,差點被根樹枝絆了一交。他跌跌撞撞的,一腳踩在一個軟軟的東西上,耳邊聽得彭千里哼了一聲。
他明白踩著了什麼,忙收腿而退,道:“老人家,我踩著你了麼?”
彭千里的話聲傳入耳中,就在腳下:“不要緊,三少,踩一腳算什麼,我還吃得住。”
一個受了傷的人又被他踩了一腳,那還得了,譚秀一急忙蹲下身去。現在他看見了,眼前地上橫著個黑影,看不見臉,不過看身材正是彭千里,他左胳膊一抄,忙扶起了彭千里,右手卻摸了一手既溼又黏的東西,他又是一驚,忙道:“老人家,你心口都是血……”
彭千里強笑說道:“那是個要命的地兒,我吃他倆個在心窩上插了一指頭,還好我躲得快,不然早就了帳了。”
譚秀既驚又急,道:“老人家,你……”
“不礙事,三少。”彭千里話聲微弱地道:“一時半會兒我還死不了,三少,你別打岔,聽我說……”猛然一陣急喘。
譚秀髮急地道:“老人家,你別說了……”
“不,三少。”彭千里喘著說道:“現在要不說,就永遠沒機會了……”
譚秀道:“老人家,你別說這種話,我抱你進城去……”
“不行,三少。”彭千里道:“你聽我說,聽完後趕快走,那兩個待會兒會轉回來的……”
譚秀一驚,旋即揚眉說道:“那正好,我要當面問問他兩個,為什麼……”
“三少。”彭千里道:“這是江湖事,也是我的事,像我這身功夫都不是他們的對手,你何必白白的陪上一條命,你也不必問他倆,我這就告訴你……”
喘了幾喘之後,接著說道:“三少,你知道闖賊?”
譚秀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闖賊,呆了一呆道:“老人家是說李自成?”
彭千里吃力地點了點頭道:“就是他,就是李自成,他自稱闖王,我卻要叫他一聲闖賊……”
譚秀道:“老人家提他是……”
彭千里道:“不瞞三少說,我當年是闖賊的八衛士之一……”
譚秀一怔,叫道:“怎麼?老人家你……你是李自成的八衛士之一……”
彭千里苦笑說道:“也是我一念糊塗,投身於暗,才落得今日這般下楊,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所以說,為人在世,無論男女,是一步錯也走不得的……”
譚秀道:“老人家,你怎麼會投在……”
彭千里截口說道:“三少,不提過去了,我沒那麼多工夫,三少也不能在這兒久待,只有長話短說,反正我曾是闖賊的八衛士之一就是了……”
頓了頓,接道:“我離開闖賊是在京師淪落闖賊之手之後,我所以離開他,所以唾棄他,是因為他逼死了崇禎,我恨他,也恨自己,我是他八衛士之一,不就成了他助紂為虐,為虎作倀的幫兇。我想殺他,可是我沒機會下手,也許是這賊氣數還沒有到,那另七個處處不離他的身。我找不著一點機會,沒奈何只有退求其次離開了他,可是我不願太便宜他,臨走我順手偷了一樣重要的東西,那是張藏寶圖,只有半張,聽說那半張落在別人手裡,這個人是崇禎爺的貼身侍衛,崇禎爺煤山殉國後,他就沒了影兒,我本想把這半張藏寶圖交給他,可是找不著他,也不知道他是誰……”
也許是話說得太多,力氣耗費得太多,話說到這兒,他突然喘了起來。譚秀好著急,忙叫道:“老人家……”
“我不礙事,三少。”彭千里吃力地搖了搖頭,支援著道:“我要趁這口氣沒斷之前把話說完,要是等這口氣一斷那就糟了……”
譚秀道:“老人家,別這麼說。”
彭千里笑笑說道:“三少,江湖人過的是刀口舐血生涯,還諱言什麼死?我也不怕死,唯一的恨事,唯一難讓我瞑目的是我沒機會贖我這身罪孽了……”
譚秀剛要說話,彭千里已然又道:“聽我說,三少,你既然是隨後跟來的,定然也看見了那兩個,那兩個也是闖賊八衛裡的,他兩個是奉命追殺我,奉命奪回那半張藏寶圖的……”
譚秀道:“老人家,李自成不是死了麼?”
彭千里點頭說道:“不錯,闖賊已死,賊亂已平,我聽說闖賊死在‘九宮山’‘玄帝廟’裡,是被鄉兵亂刀劈死的,他的一部份部屬都投在了湖廣總督何騰蛟帳下,可是闖賊還有個兒子,闖賊當年的衛士都跟了他這個兒子,我聽說闖賊的這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