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看著努力要撐起身體的賽門貓……他身上銀熱霰彈的傷,可不下於自己胸口這一記啊。
“……”賽門貓用手肘架著身體,卻還是無力站起,頭頂壓著溼冷的地面。
“啊哈,我還以為,總有一天我會看見琢磨了一千年後的螳螂拳,將變成什麼可怕的模樣啊。”螳螂哎哎苦笑,看著身上紅外線的箭弩準心。
胸口汩汩冒出的鮮血,都起了綿密的碎泡。
“……”賽門貓咳出一大口血,眼淚首次濺落在地上的血水中。
他可以死。
毫無悔恨。
隨時都做好了準備。
但他無法接受失去人類之身的自己,竟會遭到老長官山羊如此對待。
賽門貓想握拳,卻沒有一絲氣力。
“臥底的任務正式結束,謝謝你們。”馬龍扣下手中的弩炮,六支銀箭射出。
夜的空氣,寂寞的聲音。
螳螂的瞳孔,倒映著六點寒星……銀點越來越大。
不好意思啊,小徒弟,師父果然走火入魔了。
……代價是死,所以就別再責怪師父了吧。
握拳,螳螂用力一笑。
“!”螳螂的瞳孔倒映上,多出一道迴旋疾飛的光。
六柄銀箭瞬間斷折,破散在半空中。
一把黯淡的飛刀無聲無息釘在電線杆,“神愛世人”的貼條上。
“只有人類才想得出來這種道謝的方式。”
馬龍心驚,負責暗巷伏擊的十名獵人全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螳螂呆呆看著遠方,賽門貓的拳重新握緊。
一個赤裸血人,站在飽滿的圓形月亮下,將月的光暈開,染紅。
夜風拂過,妖異的月光震動。
“做兄弟的,我們的架還沒完呢。
參見,上官無筵。
10
地底,秘警署指揮部。
山羊的主管辦公室,桌上堆滿了黑白照片。
每一張照片裡,都躺滿了山羊多年的朋友、昔日的下屬。
血肉狼藉,怵目驚心。
陳木生呆呆地,一張一張翻著。那雙不畏火焰的鐵手,此刻卻無助地發抖。
一根憤怒的煙,幹躺在桌上菸灰缸裡燒著。
“唯一奮力逃走的獵人馬龍說,賽門貓與你的師父聯手設下了陷阱,誘使多達三十人的獵人團兵分為二,再逐一伏擊殲滅……就連埋伏在天台的秘警狙擊手都沒有逃過一劫。”山羊冷漠地躺在辦公室的躺椅上。
山羊的眼睛已注視天花板上壞掉的、忽明忽滅的日光燈已久。
原來,自己深深信賴的兩名臥底,竟與上官共設圈套,狠狠將了自己一軍。
此生摯友,在赤爪幫底下奮力救過自己一命的獵人世一,雙手斷折,全身躺在黑色地上抽搐的畫面,只要山羊一閉上眼睛就會反覆播放。
沒有暫停,更沒有停止鍵。
夜將盡,嗚咽的風在空洞的大廈裡迴繞著。
J老頭的寬柄銀刀插在柱子裸露的鋼筋裡,風一吹,便發出咿咿啞啞的聲響。
世一的頸子上,有一道張狂的撕裂傷口,全身百分之八十的血液都已流失。
但世一還未閉上眼睛,發著高燒,嘴裡重複喃喃一句含糊不清的話。
T病毒已經從世一頸子上的傷口滲透進存量稀薄的血液裡。依照感染的速度,再過三個小時,世一就會成為一具沒有思想的活屍。
“殺……了……殺了……殺……了……我……殺……”
世一眼神空洞,像一臺壞掉的錄音機。
廢窩四周零零散散都是圍刀陣的獵人弟兄,有的肚子插掛在突起的天花板鋼筋上,有的半個人黏在柱子壁上,有的四肢缺其二,有的身體某部分不自然地垂晃著,最多的是頸子遭到高速切傷,瞬間大量失血死去。
屠戮的現場,用“血廈”兩字形容,恐怖得再貼切不過。
負責拍照記錄的秘警,競抵受不住空氣裡新鮮生黃的腥味,在角落裡吐了起來。
前所未有的大慘敗。
“老友,讓山羊我送你一程吧。”山羊往旁伸手。
山羊面無表情,蹲在臉色慘白的世一身旁。
一個秘警從懷裡掏出手槍,嘆口氣,遞給他的長官。
山羊站起,上膛,對準世一空洞的兩眼之間。
碰!
日光燈依舊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