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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了;兀自賞玩。寶玉忙上去請了安;賈政見了他;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也就在鼻孔中哼了一聲也就罷了。這時黑夜已濃;越發顯得燈光火樹;富麗堂皇;一番太平景象。閤家上下老小;無不平安喜樂。

偏此時趙姨娘又唆了賈環來使寶玉的黑手;故作無知道:

“二哥尋來這副刺繡既然如此珍貴;只怕要數萬銀子才買得來把?”

誠然;當時這慧紋乃是有價無市之物;擁有的人家非豪即富;若非情急;斷不肯將這裝點門面之物拿出來市賣的;而寶玉月供銀不過一二十兩;他是如何尋來這大貴之物的?

賈環這話說得賈政心頭千迴百折了這許多念頭;頓時嗔目喝道:

“你這畜生;莫非是在外招搖撞騙得來的?”

寶玉尚未說話;賈母的臉卻先沉了下來;一碗茶便向著賈環潑了過去;怒罵道:

“好容易安生了兩日;你又來了!寶玉是那種作奸犯科的人嗎?好好的一個人兒;就被你們這些人挑唆得一蹋糊塗!連寶玉給我盡孝上都要做這番!亂嚼舌頭的給我滾出去!”

見賈母動了真怒;王夫人忙喚人引了趙姨娘與賈環灰溜溜去了;賈政也自悔失言。卻是此時寶玉出來打圓場:

“這也怪不得父親多疑。”

當下便將得這慧紋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但只說那老婆婆索價一千兩;自己本著憐弱惜貧之意;恰巧那時義弟陳艋在旁;便借了兩千兩;順帶給了那老婆婆。”

眾人心下恍然;想那陳閣老以商賈起家;家財何止千萬;膝下又那一條獨苗。陳艋身上隨時攜了幾千銀子倒也尋常得緊。賈母因又仔細詢問了那老嫗的面容標記;寶玉說到那婆婆行路時略跛時;賈母便回憶起了那卻是她閨閣時候的舊識;後聽說嫁入一戶大鹽商家中;不料如今竟淪落到如此田地。

賈政見寶玉說得清晰明白;還有賈母為佐證;心下之疑便去了;卻又喝道:

“你憐惜孤貧此心不假;但哪來兩千銀子還人?真是毫無遠慮!”

寶玉也不動氣;從容回道:

“孩子積年來的月例銀均由襲人存著;大概已有數千金;這幾日聽說外面又在求買孩兒的幾首新詞;抽空填上幾首也就能夠還予他。”

斯時寶玉之才名已漸漸流傳出去;外人見他填的詞甚有新意;又是這般富貴人家;故有附庸風雅之人爭購;此事賈政也略有耳聞;卻皺眉道:

“不務正業;在這些上下工夫;終究也上不得檯盤。”

賈母喝道:

“你有完沒完;白的糟蹋了我寶玉兒的一片孝心。”

把寶玉喚到身邊貼坐了。越看越愛;越愛越看。因又說道:

“這慧紋的錢從我體己中出;不就兩千銀子;這慧紋拿到外面去;兩萬銀子都未必買得著。”

賈政連忙勸阻;爭了半晌;後來鳳姐好說歹說;卻將這花銷算在公中裡;讓寶玉次日去拿銀子便是。

席散後;寶玉忽然摸到了懷中那翡翠小跽子;便徑直往黛玉所居之處蕭湘館來。見黛玉正在窗前流淚;此時見他來;越發抽抽噎噎的哭個不停。

寶玉笑道:

“果然是秋雨連綿也。”

一句話說得林妹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這哭卻也止了。黛玉背過身玩著衣角幽怨道:

“你又來做什麼;橫豎有人和你頑;比我又會念;又會作;又會寫;又會說笑;又會服侍你;你又來作什麼?只去尋她是正經。”

寶玉一笑;忙上來悄悄道:

“你這麼玲瓏個人;還不明白?寶姐姐新來;咱們卻是一塊長大;她是客你是主;我自然要多照顧些;既然這樣;我以後疏了她便是。”

黛玉聽了臉微紅;呸道:

“我難道為叫你疏他?我為的是我的心。”

寶玉此時與她貼得極近;見燈色在她的烏黑的發瀑上鍍上一層暖意;黛玉微微蹙眉;於輕咳中點染著緋紅;很有一種令人心動的麗色;不禁湊到她白玉一般的耳珠旁輕笑道:

“我的心是要親上加親;卻不知妹妹的心是什麼。”

兩人間的那層紙被驀然捅破;黛玉頓時羞得別過頭去;連耳根子都紅透了。卻覺得寶玉已經輕輕環住了她的纖腰;欲待抗拒;全身暖洋洋的若浸泡在溫水中一般;竟混沒了一絲力氣。只覺得面前這冤家拉起自己的手;摩挲了半晌;在耳邊輕輕道:

“好妹子;你看我送你的這翡翠好看不?”

黛玉迷惘的抬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