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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禮部尚書胡濙雖說比起兵部、戶部來說沒那麼忙,但也先攻破紫荊關,不過三五日就要兵監北京城下。國戰將至,身為國朝六部之首,閣輔近臣,誰又能躲懶到哪去?

胡濙忙得前後腳跟互踩的關頭,忽然接到小太子的名刺,愣了一下,心裡罵了一聲添亂,但卻還是迎了出去。

萬貞也知道小太子目前唯一的功能是當吉祥物,四處走動會讓很多人不高興。可孫太后說的有道理,小太子目前除了太子位以外,一應臣屬俱無。想讓他身價豐厚起來,只能一樣樣的經營,如果捐物助戰這種事都不出面,這名望人心就更無法刷了。

本來她是女子,這種外務該梁芳這個大伴陪著。可前段時間馬順、毛貴、王長隨他們被朝臣當場打死這件事對太監們來說刺激性太大,梁芳也被嚇破了膽,實在不敢這個時候出來招惹朝廷重臣,萬貞只能自己穿了男裝出面。

也幸虧她本身長相就英氣,穿著厚男裝並不顯妖異。胡濙一時竟沒分出她的性別,見她和小太子行禮章法有度,心裡的反感便小了些,只是仍然板著臉喝斥:“殿下年齡尚幼,入冬寒重,正該在宮中好生養育,爾等伴侍不小心養護殿下,卻領著殿下四下游蕩,實在膽大妄為。”

萬貞創業時受的擠兌多了去了,只是挨個七十幾歲的老人家說教幾句啐,又不痛不癢,垂手等他罵完了才恭恭敬敬地說:“大宗伯息怒,非是奴等妄為。實是殿下年齡雖幼,卻有敬上分憂之心,聽聞近日軍資不足,便盡傾東宮錢財,籌集了一批棉花、布匹、糧食、煤炭、柴火,想進獻皇爺,以表孝心。”

她說的婉轉,小太子卻脆聲直言:“先生,皇祖母說您是太子詹事,我有什麼事想辦的,要來找您,聽您安排,您說應該怎麼辦?”

胡濙老臉微微一紅,太子現在少師、少保、少傅等輔臣俱無,不得皇帝召喚,連見駕的機會都很少。論理他作為總統事務的詹事不說每日問候,至少也該過問兩聲,先幫著把東宮的架子搭起來。可他嫌麻煩,藉著備戰只打發了兩個小吏過去就敷衍了。

如今小太子口口聲聲尊稱著他“先生”,聽他安排,無論禮貌還是程式都走得足足的。他不說盡詹事責任,至少推託之前也該看看究竟是什麼事,否則未免失了一國宗伯,太子訓導的身份。

萬貞只當沒見到老先生的尷尬,低頭彎腰雙手奉上物資清單。

太子年幼,要說他能有什麼主意那是扯淡,所謂的為上分憂進獻物資在胡濙看來,不過是表個態度而已,並沒抱多少期望。待把清單過了一遍,他才大吃一驚,低頭問小太子:“殿下,這裡面的東西果真全都充公資軍?”

小太子回答:“當然啊!”

胡濙又問:“這些東西,恐怕是把宮中分給您的私帑都用盡了吧?您就不留點錢財自己用?”

小太子雖然被萬貞教過怎麼說話,但他的臨機反應不太靈敏,本來應該自己說的話,就變成了背話:“貞兒說我是太子,受國家供奉,若是國家在,不怕沒有錢財;若國家不在,有錢財也沒用。國戰在即,皇叔和國朝臣民都在盡心竭力,我也要儘自己的心。”

胡濙的神色柔和了下來,太子身邊近侍的眼界,很大程度上也影響著儲君的量度。無論說這話的人出於何種目的,至少在國家大是大非上的取捨,完全符合士大夫階層的希望。

“殿下有此心意,甚好。老臣會為殿下向陛下上本,使陛下知道殿下仁孝重國之心的。”

小太子能感受到胡濙的態度,高興的拱手行禮:“謝謝先生。”

胡濙微微避了避,道:“殿下不必客氣,此乃為臣本分。”

他問了小太子的意見,但剩下的細節卻不是太子這麼小年齡能理解的事,便轉向萬貞問:“這些東西,可有虛報?”

“都是實收實報,並無折色。”

“可有以次充好,以劣抵優?”

萬貞回答:“東西入庫之前曾經對單驗收封存,封條上有註明等品分量,其後並沒有出入呼叫。若有司照單收貨的時候,貨物上面的火漆印鑑有損,或者內中物品毀損,儘可以逐條列數,我自能追查責任人。”

她能答這麼詳細,一聽就是辦過實差的。胡濙忍不住打量了幾眼,然後大吃一驚:“你……你是女子?”

萬貞連忙道:“太后娘娘因為王振之事心懷疑惑,本意是以後殿下身邊的伴當,都由大宗伯或師傅們從侍從中擇忠直之輩委任,娘娘不直接派人。但目前東宮屬官未定,殿下身邊又不能無人,故遣奴照顧小殿下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