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拿萬貞做局,但卻連太子的反應也一併用了上去。少年品味出來後,心裡豈能沒有半點感觸?只不過他自出生起,與父親見面的機會就有限,最需要父親的歲月都已經過去了,被父親利用一把並沒有太多的傷心。
但再怎麼從理智上認同父親的手段,感情上仍不免惆悵失望。
萬貞聽出他話裡的難過,下意識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輕聲說:“不要這樣,凡事多看好的一面。”
少年握住她的手,抬頭一笑,道:“沒關係,有你在,這些都不要緊。”
萬貞心一震,突然不敢與少年明亮的目光對視。此時她明知少年的舉動不妥,但心中覺得虧欠,竟然不忍收回來。好一會兒,突然問:“我的來歷,你已經從監國那裡知道了一些。既然不怕,那麼,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少年霍然一驚,雙眸亮得彷彿天邊的流星墜落,凝在了他的眼中:“貞兒,這關乎你命脈的大事,你真肯告訴我?”
萬貞凝視著少年驚喜的臉,微微一笑,問:“為什麼不肯呢?”
這是她從小帶大的孩子,她將他視若拱璧的護在掌心多年,將她十幾年的心血性命都託付在他身上。若這世間,連他都不能信,不敢信,她於這世間,又有什麼可堪留戀的呢?
而若說出來歷後,連他都能背叛她的信任,能傷害她,即使她守著這樣的秘密不說,這樣的人生,又有什麼意義呢?
少年倏爾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心一酸,猛然抱住她,低聲說:“貞兒,我不會辜負你的!因為你就是我一身性命所繫,沒有你,就不會有我!”
少年炙熱的胸膛貼在她身上,她能感受到他激烈的心跳和熱切的赤誠。她有一萬種理由,拒絕少年的示愛,但卻沒有任何一種理由,去懷疑他的感情是否誠摯。
因為少年在她面前,總是樂於展現最清澈,最直接的心意,從來沒有遮掩。當他看到她時,簡直整個人都在閃爍著愛戀的光芒。
她不敢越雷池一步,但卻希望少年這一段情路,可以起於愛戀,而終於愛消。平順的渡過,有最好的體驗。即使回憶起來,即使離別也是美好的,或許還有點兒惆悵。但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是痛苦。
她不能給予不應給予的,但卻願意將能給予的都給予他:“我信任你,從來沒有懷疑過,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
她抬手將少年鬢邊的一縷亂髮撫平,柔聲問:“你想知道什麼呢?”
少年想知道的東西太多了,一時間反而想不起來要問什麼,直到回了大帳,才道:“那我想知道,貞兒你原來是什麼樣的人?”
“我原來嘛……”她慢慢地將原來的事都簡單的說了一遍,說到自己突然來到明朝,有些失落,道:“來這裡以後,我用心打聽自己突然來到這裡的原因。佛道兩家,都說這既是人力所為,也是因緣所繫,不解因由,不得解脫。但我打探了十幾年,一直沒弄明白,這所謂的人力和因緣,究竟在哪裡。”
少年的眉頭緊鎖,問:“貞兒,找到後,你就想回去嗎?”
萬貞沉默片刻,望著少年的眼睛,點了點頭:“是!我想回去!為了回去,我願意竭盡所能、竭盡所有!”
她在宮中奔忙來去時,所見之處錦繡風流,富貴無匹,難免眼迷五色,耳迷五音;即使明知不妥,但卻因為種種羈絆不捨,無法決絕離開。但在這深夜的山間,撥開世俗紛擾,她才再一次確認,無論她在這裡獲得怎樣的尊榮,怎樣的富貴,於她來說,回到現代的家,才是她心底深處真正的渴求。
少年眸中的水汽升騰上來,顫聲問:“即使是我,也不足以讓你留下嗎?”
萬貞凝視著他,胸中一陣陣的鈍痛,綿綿密密,不可斷絕,良久才道:“濬兒,你很好!真的很好!我來到這裡,惶然不可終日,若說有什麼是幸福的。那便是遇到了你,陪著你長大。你以為我這些年在你身邊,歷盡艱辛,心中一定很苦。但其實不是這樣的,那些日子再艱難,因為有你,我便覺得歡喜。我唯一的苦,不在於我自身受過什麼磨難,而是痛心於你沒有順遂如意,承受了不該受的摧折。”
“既然如此,那我請你為我留下,不要讓我受這種離別的痛苦!”
萬貞眼中的淚水不可抑制的奪眶而出,搖了搖頭:“可正是為了你,我才不能留下!你渴盼得到我的感情回應,然而你不知道,我若應了你,就會毀了你!”
少年皺眉道:“你盡在嚇我!你若不應,我會痛苦一生,不得解脫,說毀了我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