溼碗底的一點,聞了又聞,再倒回酒罈。
初九愣了一下,不覺間已滿面淚痕。他把這壇酒重新放回原處,儘管知道再不會有人喝它,卻也不捨得將它倒掉。
火堆點燃的時候,木頭突然問他:"爹孃和哥哥……是死了麼?"
初九猜想他這個年紀,對死不過有些模糊的影子,是既曖昧,又幽暗的。他拉過木頭的手,點頭答道:"是的。"
木頭便不再說話了,專注看著那一團火越燒越烈,把父母、哥哥、房屋全數吞食,像一隻貪吃的怪物。
初九要帶他離開。
他問初九:"我們要去哪裡?"
初九想了想,答道:"清微觀。"
"那是什麼地方?"木頭問。
初九笑道:"是我來的地方。"
清微觀高居華山之上,乃是一處清靜避世之所。兩人越往山上行,天氣便越是寒冷,人跡也越是稀少。過了半山腰,周圍的山石木林上,竟然點染著斑駁的白色,與瀰漫山間的雲霧難辨彼此——華山剛下過一場雪。
當初九牽著木頭再次踏入清微觀,他心頭乍然通明如鏡,不覺微笑。他對木頭說:"我今日給你另取一個名字,你便不再叫'木頭'了,如何?"此情此景,與當年王重陰初見他時何其相似!初九也意識到了,抬頭縱目遠望,道:"你便叫'十八'罷。"
聽說初九竟回了清微觀,姚妙機深為震悚,他原本在給座下弟子講經,正說到靜心之妙,突然間變了臉色,將經書往案上一摔,道:"這等殺師叛教、無所不為的惡賊怎還有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