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的化外之人,也和師傅風涯一樣、有著一雙苗疆人特有的深碧色眼睛。這樣的眼睛都是看不到底的,然而大祭司的雙眼宛如平靜清淺、卻飛羽皆沉的湖水,空洞得彷彿讓人能看到時空彼岸;可這眼睛卻如一口萬年寒淵,黑暗、靜謐,透出寒氣,也湧動著種種慾望,竟完全不似一個二十一歲的少年。
這宛如世外桃源的靈鷲山月宮……居然是帝都的另一個倒影麼?
然而就在兩人僵持之間、一道紅色的火光從山下呼嘯著直衝起來,位於東方朱雀宮門口,在靈鷲山上空濺出了一朵巨大的曼珠沙華花樣來——
“已經來了麼?”昀息低低驚呼了一聲,返身便掠出,人到門口,忽地回頭又對著長孫斯遠說了一句,“你若信我、就先讓他進來!你去若攔了,便萬事皆休!”
話音未落,那一襲白衣瞬忽消失在青龍宮外曲曲折折看不到頭的遊廊中。
長孫斯遠站在門口,看著一瞬間沸騰起來的月宮、手漸漸握緊,終於掉頭朝朱雀宮奔去。
終於是來了……飄搖的燈火下,他一眼便看到了那個正登上宮門石階的白衣人。月光照在那一襲零落不堪的白衣上,剎那間四野俱寂,只有風從遠山上吹來。
無視於門後羅列的無數刀兵,那個人抬手扣著朱漆大門上的金環,開口:“敦煌高舒夜,特來靈鷲山月宮、求見拜月教主。”
此言一出,月宮的明暗中均發出了微微的驚動,那是無數武器和巫蠱就位的象徵。
長孫斯遠在心裡長長嘆了口氣:即便風涯大祭司不出手、以高舒夜一人之力,要破除這麼多防衛闖入神殿也不容易吧?——他不自覺地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攔住那個莽撞的人。然而耳邊驟然響起昀息的警告,登時遲疑。
然而黑暗中忽地有人開口了,冷冷:“敢踏入一步者,殺無赦!”
“你是誰?”憑著直覺,心裡一驚、公子舒夜霍然抬頭,“你能作主?”
“我自然能作主。”暗影裡那個人緩步而出,額環上的紅寶石璀璨奪目,嘴角帶了一絲冷笑,“你難道不知、拜月教中一向由祭司定奪一切?”
白衣如雪,嶄新不染一點塵埃,和來客的襤褸衣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個從暗影裡步出的人身上彷彿有著某種神奇的力量,在他踏入月色中的一剎、天地間的輝光便亮了一亮!
“好。”公子舒夜看著面前的人,長長吐了口氣,“那麼,祭司大人,請讓我見侍月神女沙曼華。”
“侍月神女沙曼華?”門廊下白衣祭司忽地笑了起來,冷而空洞,“沒有侍月神女沙曼華——只有拜月教主沙曼華!你一個外族異教徒、怎敢直呼教主名諱!”
“拜月教主沙曼華?”那一瞬間來客怔住,繼而眼裡騰起了一股冷厲的亮光,“不管她是神女還是教主,讓我見她!”
說話之間、公子舒夜已經踏上了最後一級臺階,往裡便走。
“公子,停步!”那一瞬間,一直猶豫不決的長孫斯遠發出了一聲警告。
“站住!踏入一步者死!”風涯大祭司厲聲喝止,然而就在這一句話發出的同時、來客已經毫不猶豫地跨過了那一道門檻!在他足尖落到朱雀宮地面的剎那,所有明的暗的陣勢一起發動了——那一瞬間、呼嘯的飛箭和毒物瀰漫半空。
也就在那一瞬間、一道雪亮的光華斬開了黑夜!
無影的承影劍從公子舒夜破舊的衣袖中流出,那樣凌厲的劍氣、轉瞬便將半空呼嘯而至的暗器毒蟲一一攪碎!那是出自於明教聖火令上的武功,多年刺殺的實戰中被反覆錘鍊、曾斬殺無數國君貴族於劍下,此刻一旦施展開來只覺厲風割面,拜月教徒無不倒退。
只是那樣緩得一緩,公子舒夜奪路而去、點足便掠上了遊廊頂上。然而不知教主又居住在何方、奪路而去的人又略微遲疑了一下——只是一個遲疑,便復又陷入了重圍。
“鐵馬冰河?”風涯祭司蹙眉,饒有興趣地看著月下拔劍的男子,“沒想到你一介聲色犬馬之徒、居然真練成了聖火令上的武功?好,好……本座數十年未曾出手,今日便和你一戰,也不枉你萬里來苗疆一趟埋骨!”
“祭司大人手下留情!”長孫斯遠駭然脫口,祭司卻只是揚眉一笑,冷睨了他一眼。額心紅寶石映著月光、照亮了他眉下深碧色的雙目。那寂寥的眼神裡,陡然瀰漫起了多年未見的殺氣和鬥志——手指一揮、令教民暫時退下,白袍翩翩如飛鶴,轉瞬也掠上了遊廊。
只是那樣一掠、便能看出對方的深淺,公子舒夜眼神一凝,心念如電,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