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的挺聰明的。”為了轉過話題,涼衫隨意撿了個開頭。
“嗯?”
“半個下午的時間就自己看完了我們半個學期的課程,沒有疑問沒有難點,跟吃了多啦A夢的記憶麵包一樣,作為一個蹭課的醫學論文作業竟然拿了優,錢教授那麼雞毛的一個人都特意在課上誇你寫的好。”想當初自己還質疑過男生的智商,真是打臉啪啪啪啊。
“柳老師教得好。”
易永介低頭看著女生,眼裡噙著明明滅滅的笑意,聲音像細小難捉的蟲,直直往女生的耳裡鑽。
“我根本沒教多少。”涼衫小聲嘟囔了一句,這功勞她可不敢往身上攬。
易永介笑了笑,他將依靠在窗的姿勢稍稍換了下,黃昏時分的暮靄雲煙在他身後繚繞,晚色將男生的肩線拉長。
“你一直都挺順利的吧。”
涼衫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沒頭沒腦地就冒出這一句,對著男生望過來的‘願聞其詳’的眼,索性直接說了下去。
“聰明,長得好看,會讀書成績好,以及讓人舒服的性格,最受人待見的因素你都有,從老師家長到同學朋友也沒理由不喜歡你,前半生應該沒什麼挫折吧——反正我是想不出——給人的感覺就是你一直順順利利的,擁有那種別人都羨慕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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羨慕的人生?
易永介對這種說法並不感到新奇,從小到大一直作為標準的‘別人家的孩子’,周圍總是有各式各樣羨慕的視線,同學羨慕他的好成績好家境,鄰人家長羨慕他的穩重懂事,死黨羨慕他明明都什麼沒做卻收穫大把大把的告白暗戀。
那些在旁人眼裡需要耗心勞神去攀夠的東西,他得來並不花費什麼力氣,對擁有的也並沒有什麼感覺。世人所謂的無奈、沮喪和求不得,他都不能深切體會,直到——
易永介從窗邊直立起身體,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撐住椅子的扶手,整個身子懶懶地向被虛圈住的女生俯去。
“我的前半段人生,雖然肯定不能算完完全全一帆風順,但能夠讓我記住的挫折也確實沒有,只除了一樣。”
男生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慢慢望住女生的眼睛。
“佛言七苦,從前最不能懂的便是求不得。限量的手錶,深造的名額,一段想不起歌名的旋律,或是童年時最愛味道的糕點,既然命中無緣,求索不得,那不要也就不要了吧,捨不得這種情緒,不是沒有,但稍縱即逝,存在太短以致很容易遺忘。直到後來,我遇見了一個人,才明白,世間有千種萬種不可得,都抵不上人心不得。我猜不透她的心思,拿不起放不下,順遂的人生裡第一次深切感受到沮喪和無力。”
沒想到男生突然的剖白,涼衫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消化他的言語:“……你喜歡她?”
“嗯,喜歡。”
“是那個寺廟裡遇見的女孩子嗎?”
“是她。
涼衫聽了,嗯了一聲表示應答,她突然沒來由的心情低落起來,這情緒來勢洶洶。
她記得很清楚,別墅聯誼那夜的遊戲,眾目裡,他一字一句,說他在佛門遇見一個女孩,說他鐘情她,等她回頭看。
柳涼衫低著頭,好久才問出一句:“那你找到她了嗎?”
易永介仍是那個姿勢,認真看著她,眼睛裡真真假假的情緒起伏不定,臉上卻是漾開一層一層的笑意。
“你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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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光太過昏暗嗎?
冬日的夜總是一天早過一天的逼近,雲霞遮陰,天色迷離,穹山盡頭將最後幾絲亮意收去,以致看不清對面人的表情。
猜?何必去猜,不過是他和另外一個女孩子的故事,與自己無關,何苦趟著渾水費心去猜。
涼衫張了張口,最後什麼也沒說,她動了下身體調整姿勢,好將心中的悶意全部怪罪到坐姿不適的頭上。再抬頭,見易永介仍是那個俯身的姿勢,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三拳的距離,昏暗中也能看得清晰,額前幾縷散發垂在眉間,眉下是無意卻勾人的眼。
“你站遠點。”
太近了。涼衫不自在地向後仰了仰頭,將兩人面與面間的距離拉開。
男生聽了卻沒動,臉上笑意更深:“為了讓你看清楚點,我記得,你剛剛有說過我長得好看吧。”
說著甚至湊得更近了些,俊顏近在咫尺,顫動的睫毛如同欲飛的蝶:“好看嗎?”
太近。太清晰。
彷彿有一小片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