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南之一怔。
“我想你也不會。”她又道,“如果是為我難受,大可不必。”
或許是覺得自己這句話太過生硬,宋天天馬上便搖了搖頭,“抱歉。”而後撥出一口氣,稍稍緩和了語氣,“阿花她們在的時候,我算不上多對得起她們。現在她們不在了,難受有什麼用?再說,前幾天……我已經難受夠了。”
宋天天說這話時的,神色真摯而堅定。
“我現在想要重新開始。”她道,“我不能再像過去那樣。我應該有我該做的事情,我應該要有我的目標,而不是拿那些過程中會遇到的傷痛當做逃避的藉口。”
遇到痛楚,應該踏過去,而非停在傷口處不住流連。
開始或許會很痛,痛得好像無法忍受,踏得多了,卻會發現,也不過如此而已。
白南之聽完她這番話,沉默許久,斟酌了無數次措辭,最終卻只嘆了聲,“你能想得通就好。”
而後他起身放開她的手,攢了攢她肩頭的被角,柔聲道了句好好休息,便轉身告辭。
白南之在院子裡站了一會。
寢宮還是那個寢宮,院子裡什麼都沒變,只有人變了。
小茗正和另外幾名宮女在一旁說著些什麼,見白南之出來,一干人忙上前行禮,又詢問了宋天天的狀態。
他回應兩句,片刻後還是回了自己那間房。
他坐在屋中椅上,倚著桌沿,獨自回憶。
之前那一批宮女的死亡,對他而言並不是第一次發生的事情。而現在這一批宮女,卻依舊令他感到陌生。
他曾失去過他的雙眼。上一世的世界,在他十二歲剛過不久的時候,便只剩下黑暗。
當然,在失去雙眼後他還聽得到聲音,在那一世結束後他甚至透過前世鏡無數次看過這個世界,但是那些所見所聞始終像是隔了一層,令他感到陌生。
白南之靜靜坐著,回憶著那些還能用“熟悉”來形容的事情。
不是那些透過前世鏡而事後無數次觀摩的情形。
也不是那一世所經歷過的那些,那一些,雖然根深蒂固,卻也太過遙遠。
他垂著眼簾,所想的是,曾有一個丫頭,咬了他的手臂滾下馬,跪在黑暗中舉著劍,顫抖著,拼了命地想要抗拒著什麼。
那個丫頭總會講些莫名其妙的笑話,然後自顧自的發笑,卻在黑暗中沾了他一手的淚。
那個丫頭總是纏著他,從兩人還都只是團嬰兒的時候就纏著,從小纏到大,傻起來會拿摔成的碎片劃自己的臉。
那個丫頭曾感慨過被命運擺佈的人好可憐,那個丫頭曾因為一些無辜者的身死的傷心難過,那個丫頭曾無比天真,卻也曾抱著自己的頭說,有些事情不是想不到,只是很討厭。
那個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