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走了,那塊玉佩……”說到此處,她又有些傷心了。
白南之送過她的東西總共也沒幾樣——雖然那玉佩當年他也是從裴瑤身上要來的——現在一下子沒了一件,她難受得緊。
他盯著她看了許久,看到她終於是恢復如常,鬆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腦袋,溫言道,“笨蛋,這兒是在京城裡,你的眼皮子底下,那玉佩的模樣也不常見,你還怕找不回來不成?”說這話的時候,他半邊臉頰還紅著。
宋天天紅著眼眶,摸了摸他臉上的手指印,“對不起,剛才一下子氣急了,下手有點重……還疼不?”
“沒事。”他道,“你出來得也久了,還是快些回去吧。”
宋天天點了點頭,“對了,我是帶著小茗出來的,現在她跟丟了我,肯定早急得不行了……得快點找到她。”
等到他們找到那正大街小巷亂竄著哭著喊著聲嘶力竭著就差自裁以謝罪的小宮女時,已經快到申時,回宮正好趕上晚膳。
用完晚膳,宋天天再度抱著一堆奏章開始了與政務的搏鬥,同時畫了張那玉佩的畫像下去,命人去尋。
不過將入夜時,玉佩果然就被人尋回來了,交到了她的手中。
“南之呀。”宋天天拿回玉佩高興得緊,回寢宮找了個盒子小心放好後便湊到了他的房間裡去,“既然你那間飯館已經廢了,是不是說,你以後就不會一直在外面了?”
白南之正用溼毛巾敷著自己的半邊臉頰,聞言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當初是誰非要趕我走的?”
“我那也是為了你好嘛,而且誰知道你會一去就忘了回了。”她道,“剛剛玉佩也被人找回來了,嗯……我就知道按你說的不會錯。”再提到此事時,那因尋回玉佩而起的喜悅便淡了,她的語調也黯然了不少,畢竟玉佩被偷的過程並不是一個開心的回憶。
白南之摸了摸她的頭,問,“你打算如何處置?”
“處置誰?”宋天天苦笑一聲,“我讓他們招貼告示,說願意用五十兩紋銀換回這玉佩,這才尋了回來。至於其他的……我能處置誰?我有資格處置誰?”
他看著她,默默無言。
“我偶然一次到京城裡,尚且能遇到這種事情,那麼京城裡的其他人,怕是常常會遇到這種事情吧。”她說著,語氣漸漸轉冷,帶上了一絲嘲諷,“天子腳下……這就是天子腳下?”
她到現在才真正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那樣激烈地反對災民入京。
但是難道就應該把那些災民攔在城外嗎?當然不行,城外的冬天足夠凍死太多太多人了,而且那些人……若是衣食無憂,哪可能有那麼多人願意去偷搶?
“我到底還是做錯了。”她問,“但是我錯在了哪裡……要怎麼做?我到底應該要怎麼做……”
“天天,你不要太苛求你自己。”他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宋天天搖頭,不停地搖頭:如果她已經做得足夠好,怎麼還會發生這種事情?
“你給了你自己太大的壓力,很多事情並不是靠人力就可以解決的。”他小心讓她將腦袋倚在自己肩上,輕撫著她的背後嘆道,“並不是你的錯……就算有人錯了,那個人也不是你。”
她依然搖著頭,“那會是誰的錯?”
話一出口,她便後悔了:她並不想聽到答案。
不,並不是不想聽到答案,只不過在那些他有可能會回答出的種種答案中,其中有一種,是她所懼怕聽到的。
但是好在他並沒有說出那個答案。
他只是沉默了許久,而後一聲輕笑,“誰知道呢?”
宋天天抬頭看著他想:原來她的南之,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白南之在聽到她那一聲問的一剎那,想了很多很多,很遠很遠。
會是誰的錯呢?反正不會是他的錯。
他已經度過了千年的時光,最初二十五年懵懵懂懂自怨自艾,而後有近一百年渾渾噩噩無知無憂,剩下的九百年,他都只是為了一個計劃而活著的——甚至不能稱之為計劃,只是一個想法而已。
直到十七年前,他才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實行這想法的機會。
或許也不能叫實行,這只是第一次而已,按他原本的計劃,這一次只不過是一次實驗,或許成功也或許失敗,反正只要他還能繼續他那幾乎無限的時光,總還能找到第二次、第三次的機會。
他不是沒有做錯過,但是這個想法本身不可能錯,他千年的時光不可能只是為了一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