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的時候他頓了頓。
“喂?”餘讓靠在醫療室門旁的白色啞光牆面上,垂著眼睛低聲。
“……”艦長的呼吸聲先傳過來,而後低聲,“你……怎麼樣?”
“還好。”餘讓回。
“娜芮爾說你……”阿德加內聲音更低了。
“嗯,記起來了。”
“怎麼不先告訴我?”阿德加內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
餘讓眨了眨眼睛:“你想要怎麼辦?”
“我……”
餘讓聽到了輕輕的腳步聲,阿德加內在走廊盡頭,餘讓側頭看了一眼,他掛了電話,朝艦長招了下手。
艦長走路變得很慢。
一段短短的路程走了很久,才走到餘讓面前。
他伸手牽住餘讓的手,良久不語。
餘讓看他:“你想要說什麼嗎?”
阿德加內沉默,對不起嗎?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你還好嗎?剛剛已經問過一遍了。
還可以說什麼話?
你記起來了,是不是一切都沒關係了,你答應過會原諒我?
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透過娜芮爾來告訴我,是擔心我、害怕我會再做出些什麼不經過你同意的決定嗎?
阿德加內只覺得喉嚨苦澀,過往一段時間在阿波羅號的甜蜜都變成了幻影和刺向自己的冰刀。
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這一切都是虛假的。
他阿德加內,自己給自己製造了一座謊言樂園,還安排了不願意的演員來配合他演戲。
阿德加內額頭開始出現薄汗,他有好多好多話想要說,澎湃洶湧的語言湧到嘴邊,卻只剩下失語。
艦長抿了下唇。
好一會兒,他艱難地說:“如果你記起了一切,仍然不願意留在這個你不喜歡的世界生活,我……願意……希望、希望……”
我希望你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
見鬼!見鬼的自由!
阿德加內聲音扭曲了片刻,銀灰色的眼睛突然不受控地滾落一顆一顆的淚珠:“我不想……”
阿德加內直勾勾地盯餘讓,壓抑著哭泣的腔調,心碎地懇求道:“我不想,我說不出來……”
他手指緊緊地扣著餘讓的手指,全身信念如同一座無可挽回正在倒塌的建築,他無法維持一丁點的體面:“求求你餘讓,為了我為了我,好不好?”
他湊過來,帶著滿臉的淚水毫無章法地親吻餘讓的臉頰,吻餘讓的嘴唇,完全無法剋制自己的情緒。
他哭得難以自持,手掌都變得汗津津。
他抱著餘讓:“求求你。”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對不起對不起。”
他反覆在餘讓唇邊說話。
餘讓感覺到痛苦,這種痛苦與過去三十年在異世界生活時的麻木和疲倦不同。
他感覺痛苦,心臟痠麻,眼眶變得滾燙。他不該這樣。
他或許應該再循序漸進地告訴艦長這個訊息,他不該因為自己有些忍受不了,就不管不顧地把這個訊息昭告給了全世界,勸沒有告訴阿德加內。
他又何嘗不是個懦夫?
娜芮爾有自己堅持的生活和自己堅持的理論,生活變得什麼樣也不影響她的研究和榮譽。
紅仿和裴希這一對遭遇過無比糟糕過去的怨侶,也在試圖解決他們二人之間的問題,別管是透過什麼方式。
只有他,自顧自突然又毫無道理做出的決定,讓自己和阿德加內都痛苦。
餘讓抿了抿唇,他眨下自己睫毛上的眼淚:“別哭別哭。”他輕聲道。
阿德加內似乎沒有聽見,他把溼漉漉又帶著淚水鹹味的舌頭伸到餘讓嘴裡,搜刮餘讓口腔內的每一道氣息。
他喘不上氣,眼睛也被淚水模糊住了視線。
他人生中,從來沒有過這麼清楚地面對自己失控的時刻。
他在這一刻沒有想自己需要接受治療,這一切都變得很糟糕。
他心中只有——老天啊,讓這個人留下來陪他吧,他願意付出一切,他的財富、他的健康、他的理智、他的一切一切。
餘讓溼漉漉的手捧住了阿德加內的臉頰,他輕舔了下阿德加內的嘴唇,他臉上的淚水,淚流不止的眼睛。
“阿德加內,你讓我打你一拳吧,好不好?”
艦長抬起溼漉漉的眼睛和臉,他嘴唇輕顫了片刻,輕輕眨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