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天之後,雖然工作越發繁忙,醫生們的抱怨卻少了下去。他們只是沉默著、忙碌著、奔走著,盡全力完成手上的工作,同時彌補上同事離開留下的漏洞。
第二天,人又少了幾個,醫生紛紛提起了心,生怕局勢會蔓延到他們身上。
果然,第三天,百忙之中,他們仍然被叫到一間辦公室裡,被幾個不認識的人問了幾句話。他們一頭霧水,呆愣愣地回答完之後,就被請了回去。
那些人穿著便服,言談舉止都非常溫和,但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還是讓醫生們緊張了起來。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0475 誰來做
第三天下午,醫院的某個角落突然響起了小小的歡呼聲。
吳院長掛下電話,露出喜不自勝的表情。他猛地抬頭,看向身後的同事,道:“找回來了!”
一個高大魁梧的中年人猛地站起來,眼睛也亮了:“是那顆腎臟?找回來了?”
吳院長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重重點頭道:“沒錯!據說還完好無損,那邊讓我們抓緊時間,趕緊安排手術!”
那個中年人看了一眼旁邊的空座位,流露出苦澀的目光,問道:“由誰來做?”
中年人姓樊,是醫院的正院長,他旁邊那個空座位上,坐著的本應是醫院的另一個姓劉的副院長。一年前,幾個便衣闖進他們的會議室,打斷他們又沉痛、又憤怒的會議,把劉院長給帶走了。
樊院長和吳院長面面相覷,紛紛在對方的臉上看見了震驚之色。
劉院長是腎病研究方面的大拿,在醫院幹了三十多年,技藝高超,醫德一向是有口皆碑。這樣一個人,竟然是有嫌疑的?
不過如果是他有問題,很多事情就能說得通了。不然,長達五年的異狀裡,他們怎麼會什麼也沒有發現?
這家院長最為擅長腎臟移植手術的,一個是劉院長,另一個就是肖主任。現在這兩人都被警方帶走了,就算腎臟被找回來了,又有誰能執刀手術?
樊院長安靜了一會兒,道:“唉,病人要緊,我去其他醫院找人吧。”說著,他站了起來。
吳院長坐在椅子上,擰著眉頭,突然道:“不,我們醫院也不一定沒人能做。”
樊院長腳步一頓,吳院長抬頭道:“腎科那邊有個小李,你還記得嗎?”
…………
李醫生站在病房外面,透過窗戶,看著裡面的人。
這是一間icu病房,一張張病床並排排列著,每張病床旁邊都擺滿了大量的醫療裝置,隨時監測著病人的情況。
謝進宇躺在其中一張上面,旁邊儀器的顯示還算正常。但肉眼可見就能看出來,他的情況非常不妙。他的身體大部分被掩蓋在被子下面,看不太清楚,但他臉色蒼白髮青,明顯浮腫,以致於眼睛都被擠得變小了。
他的病床旁邊趴著一個小女孩,戴著口罩,穿著一次性消毒衣,口罩縫隙裡露出的眼睛已經紅紅腫腫,同樣只剩一條縫隙了。
可即使如此,小女孩仍然努力向父親展露著笑顏,清脆的聲音裡一點哭腔也聽不出來。
這似乎讓父親有些安慰,他動了動手指,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遲遲捨不得放開,極為留戀。那種感覺就像是,他只要稍微一放手,就會永遠地失去一樣。
李醫生側過了頭,不忍心再看了。他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問旁邊的年輕人:“你覺得那顆腎臟還能追得回來嗎?”
蘇進跟他並肩而立。他已經開學了,但他毫不猶豫地向學校請了假,也沒有回去天工社團那邊,而是一直守在這裡,陪著謝幼靈,一起等過這最關鍵的三天。
icu病房不能隨便進,是有探視時間的。蘇進把大部分探視時間都讓給了謝幼靈,自己只是站在這裡,遠遠看著,彷彿不可動搖的磐石一樣。
聽見李醫生的問話,他緩緩轉了一下頭,非常堅定地道:“能,一定能!”
他的話語非常堅定,站在另一邊的人突然動了一下,回過頭來看他。
站在那裡的不是什麼探視者,而是另一個病人,正是祖洪林。
事情發生之後,他突然堅持要過來icu看看謝進宇。老實說,他自己也是一直躺在病床上,隨時都可能進icu的人,怎麼能隨便移動?
祖華彬再三勸阻,祖洪林卻非常堅決。最後,做兒子的還是拗不過老爸,只能扶著他,顫顫微微地過來見人。
第一天來了,第二天他又來,第三天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