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二丫試圖把頁面拼回去,一臉可惜的樣子。她嘀咕道:“村長爺爺說再看幾次就要壞了,我說過我會小心的……”
蘇進突然把它接了過來,說:“我來。”
他把書放到桌子上,拎進自己的揹包,從裡面拿出一個小盒子,還有一些瓶瓶罐罐。
盒子裡放著一些常用工具,其中包括粗針、鑿子和一些粗線。錢二丫好奇地看著盒子裡的東西,道:“這針好粗,跟我平時用的不一樣啊!”
蘇進笑著解釋道:“因為它不是縫衣服的,是用來縫書的。”
錢二丫的眼睛頓時亮了,問道:“阿哥,你要把書修好?”
蘇進點了點頭,手下卻沒有停。很快,那本快散架的畫冊被他全部拆散,變成了一頁頁的。錢二丫咬著嘴唇,有些擔心地看著他的動作。
蘇進把書頁全部整理整齊,用刀切去旁邊的毛邊,在無損內容的情況下,讓它變得更加齊整。然後,他用紙條粘好破損的頁面,還順便清理了上面殘留的少許汙跡。
接著,他用鑿子在它的側面鑽了幾個槽,用粗線把書脊釘了起來。
他的手藝非常嫻熟,錢二丫迅速忘記了擔憂,完全看呆了。
沒一會兒,這本舊書就被蘇進修好了。當然,像新的一樣是不可能的,但是現在的它,齊齊整整,線縫結實,再也不用擔心“看幾次就會壞了”。
而從頭到尾,蘇進連十五分鐘都沒用到。
蘇進最後檢查了一下,把畫冊遞到錢二丫手裡,微笑道:“來,拿著。”
錢二丫小心翼翼地接過去,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終於抬起頭來。她的眼眶變得有點紅紅的,眼睛裡閃閃發亮。她看著蘇進,道:“阿哥,謝謝你!”
她的聲音不大,卻非常莊重正式。蘇進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髮,這一刻,他也下定了決心,問道:“二丫,你有想過去外面上學嗎?”
“啊?”錢二丫完全沒想到他這句話,整個人完全呆住了。
…………
這種大事,蘇進當然沒打算讓她馬上回答——這也不是她一個人能答應的事情。
錢二丫是這個村子的孩子,雖然無父無母,但村民們都是她的家人。現在蘇進只是有了這樣一個想法,具體怎麼做,他還要跟村長商量,拿出一個更好的計劃來才行。
不過很明顯,這句話嚴重打亂了錢二丫的心。她心神不定地坐在桌子旁邊,不時抬頭看蘇進一眼,好幾次想說什麼,但接著又閉上了嘴。
蘇進修好畫冊,又重新投入了工作。他一工作起來就是非常專注的,周圍發生了什麼事情,通常都不會注意。
錢二丫抬頭看他幾次,都發現他沒有動靜,最後,她索性託著腮,趴在桌子上,呆呆地看著蘇進,目光遲遲不能移開。
過了好久,蘇進徹底整理完今天的工作結果,這才抬起頭來,長長地舒了口氣。
燈光太暗,他一直專注工作還不覺得,但現在一抬頭,就覺得有點眼花。
他按了按眼睛,突然看見錢二丫還沒有睡覺,正埋頭做著什麼事情。
蘇進探起身體,看見她正在剪紙,立刻皺起眉頭,按了一下她的小腦袋:“光線這麼暗,不要做這麼細緻的工作,小心把眼睛搞壞了!”
錢二丫抬起頭,嘿嘿笑了兩聲,明明是個很靈秀的小姑娘,這時卻笑得有點傻氣。她說:“馬上就好了!”
她又剪了兩刀,果然迅速完成了工作。然後,她舉起面前的窗紙,有些羞澀,又有些驕傲地遞給蘇進,道:“阿哥,送給你的。”
蘇進沒想到這是送給自己的,有些發愣地接了過來。這一看,他再次呆住了。
先前雪前燈下,他在看錢二丫,結果錢二丫也在看他。
這張剪紙,剪的是一個年輕男子的側影。雪花簌簌而下,這男子正在抬頭看雪,目光非常專注,隱約可見柔和的表情。
跟錢二丫作品一貫的風格一樣,這張剪紙的風格也很簡潔樸素,但就這麼幾筆,就勾勒出了雪中青年的形狀,甚至還看得出幾分蘇進的影子。
看著這張剪紙,蘇進的眼前浮現出另一張。同樣是剪紙,幾乎同樣的內容,手法完全不同,卻有著相同的靈氣與技術。甚至,這兩個孩子連年齡也有些近似……
蘇進凝視著這張剪紙,唇畔漸漸帶上了微笑。他低下頭,揉了揉錢二丫的頭髮,感慨地道:“你們倆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的。”
錢二丫不解其意,偏著頭,好奇地看著蘇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