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丹水營壘。上黨中部有一條貫穿南北的河流,這便是丹水。丹水發源於高平要塞的丹朱嶺,東南出太行山處,正當太行山南三陘(軹關陘、太行陘、白陘)之中央地帶,是秦軍從河內北進上黨的必經之路。由於丹水沿岸地形較為開闊,廉頗在這一線非但派出六萬步兵深溝高壘防守,而且同時配置一萬精銳騎兵做飛兵策應。因了丹水防線是正面迎擊秦國河內大軍的核心大陣,所以老廉頗同時下令:中軍幕府立即從壺關南遷,在丹水防線北端的長平要塞重築行轅!
東部石長城營壘。馮亭當年率領韓軍駐守上黨,因兵力單薄,便在東部壘起了一道東西百里的山石長城,以備敵軍萬一攻破陘口而深入,便在這石長城內做縱深防禦。這道長城西起長平關外的丹朱嶺,沿著連綿山顛向東經南公山、羊頭山、金泉山,直抵壺關城西的谷口馬鞍壑。這道長城背後(北面)便是彰水流域,前出(南面)便是丹水流域。山石長城所在的山坡由北向南傾斜,山南坡陡谷深,山北卻高而平緩,一軍居於長城之上,對南便是高屋建瓴之勢。廉頗軍令:這道石長城防線駐軍八萬,同時做全部上黨防線的總策應。
軍令下達之後,廉頗森然道:“百里石長城營壘,既是上黨總根基,亦是邯鄲西大門!萬一西南兩線失守,這石長城便是封堵太行山,不使秦軍東出威逼邯鄲的血戰之地!為此,本上將軍親自兼領石長城營壘!”
軍令釋出完畢,廉頗正要請國尉許歷增撥各營大型防守器械與各種弓弩,陡然便聞一聲響亮話音:“且慢!我有話說!”眾將注目,卻是增兵主將趙括。
趙括率軍西來,原為增兵,趙王詔命並未明確他是否留在上黨輔助廉頗,亦未明確他在到達上黨之後是否立即返回。趙括原是聰穎過人,揣摩趙王之意是想看看他能否與廉頗和得來,和則留,不和則回,於是也不請命明確,便自率兵疾進上黨。因了自幼好兵,趙括自然希望親上戰場,一路行軍卻是十分地留心山川地形。畢竟,上黨對於他是太生疏了。一到壺關交接完畢,趙括立即帶著兩名司馬在韓上黨馬不停蹄地踏勘了三日,回來又連夜在一方大木板畫了一副“上黨山川圖”,對上黨情勢便有了自己獨有的見識。此刻聽完廉頗部署,趙括便是大不以為然。雖說廉頗是上將軍百戰之身,論王命論情理論資望,廉頗都是當然統帥,自己理當敬重。然則趙括稟性,從來都是激情勃發,有見識便說,連在趙王面前都是不遮不掩,況乎行轅之兵家大計?更有要緊處,便是趙括不說,趙軍部署便成定局,戰事成敗自是比敬重之情更根本,何能忍之?
“抬上圖來!”趙括轉身吩咐一聲,立即有兩名司馬將軍榻大小的一張木板圖立在了廉頗的大案前。廉頗尚在疑惑,把不定究竟要不要制止這個二路主將,便見趙括指點著木板大圖當先便是一句斷語,“老將軍之部署大謬也!”只此一句,便是滿帳愕然!
“馬服子但有高見,說便是了。”老廉頗卻是平平淡淡。
趙括目光閃閃,便激昂地說了開來:“審時度勢,秦攻上黨必將引來天下公憤,六國合縱便在朝夕之間!秦國有軍十萬,我有大軍二十萬,倍敵而出此畏縮守勢,令人汗顏也!《孫子》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今我大軍雲集,兵精糧足,老將軍不思猛攻之分割之,而一味退守,竟以三道防線龜縮我二十萬精兵;戰不言攻而只言守,最終必將師老兵疲而致敗局也!”
“馬服子之見,卻是如何部署了?”老廉頗溝壑縱橫的黑臉已經沉了下來。
“丹水河谷地形寬闊,我當以至少十萬大軍在此與秦軍正面決戰!再分兩路鐵騎各五萬,西路出沁水,東路出白陘,兩側夾攻河內秦軍!如此三面夾擊,一戰必勝,焉有秦軍猖獗之勢!”趙括說得斬釘截鐵。
“老夫敢問:趙軍與何軍為敵?”
“便是秦軍,何能畏敵如虎也?”趙括揶揄地笑了。
一大將憤然高聲道:“上將軍以勇氣聞於諸侯,何能畏敵如虎?馬服子有失刻薄!”
“就事論事,目下部署便是畏敵如虎!”趙括又是揶揄地一笑,“如此戰法,只怕老將軍要以退守聞於諸侯了。”
廉頗向側目怒視的大將們擺了擺手,冷冷地看著趙括道:“攻守皆為戰,最終唯求一勝。馬服子以為然否?”
“要害處在於:如此退守便是求敗!何言求勝?”趙括立即頂上。
“馬服子聽老夫一言。”廉頗沉重緩慢地走出了帥案,“就實而論,秦軍之精銳善戰強於趙軍,秦之國力亦強於趙國。惟其如此,秦軍挾百戰百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