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祈求上天庇佑……
然而,該來的總會來。一天夜裡,遠處傳來陣陣轟鳴,好似雷鳴,卻非雷鳴,越來越近,越來越響……整個大梁都被震醒,人們惶恐不安地四下張望,這是什麼聲音……城頭上的魏軍戍卒紛紛向西張望,西面城牆上的更是引頸願望,雖然夜裡根本看不清。
終於,一個士兵面無人色,撒腿狂奔,同時恐懼地高叫:“水、水……水啊——!”聲音淒厲如鬼。其他人未及反應,便感到巨大的力攜帶狂嘯迎面撲來,轟然一聲,天崩地陷……
滔天巨浪裹挾著泥沙樹木,給了大梁城牆一波又一波沉重打擊。這天然的攻城棰,敲頽了城牆,也敲碎了魏國軍民的心……
三日後,城牆多處坍塌,水龍蜿蜒而入,漫沒全城。數十萬大梁軍民哭天喊地,腿快的攜家帶口逃上屋頂、天台及其他高處,望著在水中浮沉的親人屍骸,放聲痛哭……
大梁淪陷。
看到王賁的戰報,我滿意至極。我軍未損一兵一卒,輕取一國之都。這個王賁,不愧將門虎子!
至於那數十萬被災的百姓——我嘆一聲,告訴自己:這是戰爭……要怪,就怪那魏王假去,早在幾十年前,他的祖父魏安厘王便接到過信陵君魏無忌的諄諄告誡:“若秦人決滎澤水灌大梁,大梁必亡!”……可惜,這個嫉賢妒能的君王沒有聽進去,更不會傳與後人。所以,他的孫子便不得不吞下苦果,自縛出降,成為亡國之君。
秦王政二十三年,將軍李信率領的二十萬大軍南下攻楚。
楚國國力尚強,是塊難啃的硬骨頭。按照原定戰略,本應在滅魏後休整兩年,再對楚國用兵。可是因為昌平君羋生的叛逃,這個計劃被迫做出調整。羋生本為楚國公子,後入秦為左相(昌文君田非任職右相),在平定嫪毐叛亂中立下功勞,深得我信任。加之他平日勤於王事,低調處世,我便忽略了他的身份。可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他攜帶著大量的機密逃奔故國。
我在雷霆震怒的同時,亦大為不解:秦國一向善待客卿。以外人身份封侯拜相者不乏其人,皆忠心於秦。更何況現今天下大勢日趨明朗,六國統一在即,他為何卻叛逃了?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只好歸結為故國情結作祟吧。不管怎樣,這伐楚之舉,必將提前。因為羋生是最瞭解秦國機密的人之一,若放任其施為,定對我大秦不利!
但是連年征戰,大秦亦疲憊不堪。我決定要以最小的代價換取勝利。這個意思,我剛在朝堂上表示出來,年輕的將軍李信便昂然出班,大聲道:“陛下,臣不才,願率大軍二十萬,攻滅荊楚!”
二十萬?我大喜。要知道,攻滅趙國、燕國,都是超過四十萬的兵力。這李信對付六國中最強大的楚國,只需二十萬人。嗯,不愧是後起之秀啊!
我待要授任於李信,卻看到老將王翦輕輕搖幾下頭,眉目間充滿不屑。我一皺眉,不悅道:“老將軍可有異議麼?”
王翦緩步出班,肅然道:“陛下,臣以為,伐楚事大,切不可草率。那荊楚位於南方,氣候溼熱,瘴霧瀰漫,毒蟲橫行;且水澤遍佈,山多路險;更兼土人狡黠悍勇,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在我。若是遠征軍人數過少,臣恐怕……”
我不耐煩地打斷他:“若老將軍出征,需要多少人馬?”
王翦略一沉吟,斬釘截鐵道:“非有六十萬精兵不可!”
六十萬!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幾乎就是要朕傾舉國之兵了。
我看看英姿勃發的李信,再看看鬚髮皆白的王翦,心裡一動,王老將軍固然足智多謀,但畢竟老邁,這勇氣可是不比年輕人了……
權衡再三,我最終決定任命李信作為徵楚的主將,領兵二十萬平定楚國。
“是!”李信精神一振,大聲領命,得意地看一眼王翦,大踏步下殿去了。
“陛下……”王翦憂心忡忡看一眼李信的背影,還要進諫。
我一揮手,笑道:“老將軍平定燕趙,勞苦功高。這件事,就交給年輕人去辦吧。”
王翦眼神一黯,默然半晌,才沉聲道:“陛下,臣為國征戰,不敢居功。不過確是上了幾歲年紀,實在經不得鞍馬勞頓……故而懇請陛下恩允老臣告老養病。這樣,也免得老臣尸位素餐,耽誤了陛下提攜後進。”
我猶豫一下,隨即想到:現在朕麾下猛將如雲,老將軍即便告老,亦無妨大局。況且他父子兩人皆效力軍中,功勳赫赫,如今也到了卸甲歸家,安度晚年的時候了。只要朕對其父子不吝封賞,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