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朱家皇朝的龍子龍孫,自下在太原受到頗為周到的招待,甚至王庫的金珠寶物,也一同解送太原歸各王掌管。
滿人此舉在於安撫人心,鼓勵大明的官民投降。
山西巡撫申朝紀,就是標準的漢奸。他本人對朱家皇朝的子孫並無好感,但秉承主子的意思,把這些投降或被俘的王親國戚,招待有如貴賓,也因此而繼續把那些逃匿的龍子龍孫引誘出來,一一請到太原享福。
張家全對這些事不感興趣,感到興趣的是沁州父老的安全。
這些傢伙如果在沁州境內紉人劫財,那麼,沁州的人(州轄沁源、武鄉兩縣)可就慘了,將會有不少無辜人頭落地,至少一年之內不能脫離軍管。
他向南退走,一面走一面思索該如何把這些人趕離州境,讓他們到潞安以南去行兇。
繞過一處山腳,驀地,他站住了,手一動,右手多了三文鷹翎箭。
他從箭袋抽箭的手法,速度駭人聽,似乎那不是抽動,而是變戲法般變出來的。
他的一雙冷電四射的虎目,不轉瞬地狠盯著前面廿步外的一叢丈高的擢木。
久久,聲息俱無。
他屹立如山,在烈日下絲紋不動。
久久,終於有人沉不住氣了。
“這小子夠機警、夠沉著。”樹叢中有人說話:“年輕人有這種修養,真不簡單。安老,該咱們出去了。”
踱出兩個灰袍老人,居然剃了頭留了豬尾巴,所佩的劍古色斑爛,各背了一隻小包裹。
“喂!”那位山羊鬍出現斑白的人,向對面荊棘叢揮手示意:“馮堡主,你們也該現身了吧?”
出來了七個人,五男兩女。
為首的中年人虯髯戟立,虎目炯炯有神。
四位長隨皆是所謂熊羆之士,一位穿黑勁裝美若天仙冷若冰霜的少女,和嬌美的十五六歲俏女婢。
七男女清一色佩劍,長隨各攜有一隻包裹。
一主四僕,皆剃了頭留了辮,戴了後來被稱為瓜皮帽的六合帽。
主人的紫衣長衫,外面加了件正在流行的所謂馬褂,其實是原來很少人穿的褚子,型色與皮背心一樣,只是不是皮製的。
張家全並不是對外面的情勢一無所知。
他在太行山區數百里內狩獵,與那些土匪強盜、逃兵流民,避禍的浪人、尋仇的武林高手,難免有所接觸。
返家度年節,也與州城的人和旅客交往,多少也瞭解一些脈絡。
可是,對那些遠道的高人,就所知有限了。
不久之前,他曾經聽懾魂仙姬談及五行堡馮家。
那是北面平定州摩天嶺的一座堡,萬山叢中的一處嚴禁外人接近的絕地。
堡主指斷魂馮威,有名的江湖亦盜亦俠的巨擘,也不是綠林強盜。
總之,什麼都不是,威震江湖名號響亮。天下大亂期間,他成了暴發戶,五行堡真的金銀珍寶堆積如山。
據江湖傳聞,這傢伙是替八旗兵帶路攻掠山西的漢好,得了不少好處。
另一個傳聞,說他與軍機處的飛龍隊有密切的往來。
流寇蹂躪天下期間。滿人的飛龍諜隊入關秘密活動,就與五行堡的人取得諒解訂了密約云云。
飛龍諜隊是對外的稱呼,對內稱“龍飛”,取龍飛九五的意思;滿人在入關之前,便已有龍飛九五的野心了。
張家全曾經到過摩天嶺,但不曾見過馮堡主。看了這位馮堡主的像貌,猜想一定是指斷魂來了。
“不是咱們要等的人。”馮堡主含笑緩步而來,神情倒還友好:“兩位老哥大概早就發現馮某了,現在才打招呼,是不是有欠妥當?”
“呵呵!咱們是瞎子吃湯圓,心裡有數。”那位壽眉入鬢的安老怪笑:“老實說,從太原跟來的人,人同此心,見者有分,當仁不讓。
山西的財富,兩百多年來,幾乎全集中在全境十七王府的庫藏內,好不容易來一次大搬運,不趁機撈一筆,才是天下一等一的大笨瓜。”
“所謂捷足先登。”留山羊鬍的老人也怪笑:“呵呵!咱們中條二孤老如果向你這位地主攀交情,那還有咱們的分?這小輩雖然不是你我要等的人,但看他的裝束……”“是本地的獵戶。”馮堡主介面。
“所以,一定可以知道一些訊息。”安老說。
“對,很有用。”馮堡主點頭同意。
黑衣女郎冷森森的鳳目,有了些柔和的光芒流露,對冷然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