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所以這裡邊和內部無論是斑斕的彩虹還是凋殘的破蜘蛛網,你我的構造也恐怕是大同小異了。” 殞楠摟摟我的肩,表示贊同。 然後,她抬頭望望儲滿陰雨的天空,說,“好了,今天這個‘前廊’和‘門堂’的會餐就到此結束吧,它永遠吃不到我們的肚子裡邊去。我們現在去吃一種最能勾引人慾望的食物好不好?” 如果用熱愛吃來衡量一個人是否熱愛生活的話,那麼我的確不能算是一個生活的強烈愛好者。我想不出任何一種食物讓我牽腸掛肚流連忘返,像思念一個人那樣刻骨銘心。 關於吃,殞楠比我津津有味並且擅長此道得多。她的胃總是很有靈感,遇到合乎她口味的食物,比如麵條之類,她的話就會變得像是把細嚼慢嚥吃進肚子裡邊去的那一根根麵條銜接起來那麼長,綿綿延延說不完。 我的朋友殞楠比我熱愛生活和生命。 殞楠說,“我們去吃這個江邊山城裡最有特色的火鍋好不好?它辣得如同一場夢幻,殷紅得好像最濃的愛情。” 然後,殞楠牽住我的一隻手,它們自自然然地勾在一起,一同滑進她暖暖的衣兜裡。 我們向堤岸闌珊的漁火燈光走去。 這會兒,我和殞楠將乘坐南方航空公司的波音747回到我生活的那個北方的文化故都——N城。再過不到半小時,我們即將離開殞楠的家鄉——一座江南的陰雨纏綿的山城。 在這座灰霧濛濛的江邊小城,陽光都溼淋淋的,高高低低曲曲折折的石板小路總是把我的沒有方向的腳步誘到江邊,使我在散佈著烏篷船和汽笛悠然的江輪的岸邊久久佇立,彷彿我是專程來這個東方的霧都等候一個人。 坦白地說,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否正在等待一個什麼人降臨。回想起我,在我活過的三十年裡其實一直在等待。早年我曾奢望這個致命的人一定是位男子,智慧、英俊而柔美。後來我放棄了性別要求,我以為作為一個女人只能或者必須期待一個男人這個觀念,無非是幾千年遺傳下來的約定俗成的帶有強制性的習慣,為了在這個充滿對抗性的世界生存下去,一個女人必須選擇一個男人,以加入“大多數”成為“正常”,這是一種別無選擇的選擇。但是,我並不以為然,我更願意把一個人的性別放在他(她)本身的質量後邊,我不再在乎男女性別,也不在乎身處“少數”,而且並不以為“異常”。我覺得人與人之間的親和力,不僅體現在男人與女人之間,它其實也是我們女人之間長久以來被荒廢了的一種生命力潛能。(這種改變是在我係統地研究了人類性別的多種可能性傾向和性別深處複雜的原始潛能之後,在我走訪了澳洲和歐洲的一些現代文明古國之後發生的。)但是他(她)必須是致命的,這一點無疑。 我知道這是一種緣分,刻意不得。也許忽然有一天在你並不期望什麼了的時候降臨。 正如同七天前,我乘飛機前往這座江邊山城的時候,我和美國前總統尼克松的關係在機艙裡在一瞬間忽然產生一樣。 我到江南這個城市當然是為了找到一個具體的人——我的朋友殞楠。我們曾在長途電話中磋商建立一個真正無性別歧視的女子協會,我們決不標榜任何“女權主義”或“女性主義”的招牌,我們追求真正的性別平等,超性別意識,渴望打破源遠流長的純粹由男人為這個世界建構起來的一統天下的生活、文化以及藝術的規範和準則。長久以來,我們始終在男人們想當然的規則中,以一種慣性被動地接受和適應,我們從來沒有我們女人自己的準則,我們的形象是由男性文學藝術家硬朗的筆畫雕刻出來的簡單化的女人形象,我們的心靈歷程與精神史是由男性的“女性問題”專家所建構。一些女性為了在強權的既成的規範中出人頭地,努力迎合男人觀念中的“女性意識”。我和殞楠在談到這個問題時曾對此深深為我們的同胞姐妹遺憾。 在長途電話中,殞楠說有幾個女性畫家朋友提議這個協會的名稱定為“第二性”。可是,我和殞楠一致覺得不好,這無疑是對男人為第一性的即成準則的認同和支援。我們說來說去,最後終於達成一致,把這個女人的協會叫做“破開”。 我和尼克松的關係,就是七天前我投奔殞楠去籌劃“破開”時,在我登上飛機後不久忽然發生的。 當時,我找到我的座位17A時,已遍體疲憊,雖然飛機還在地面跑道上滑行,我還沒有昇天,但不知為什麼覺得太陽逼近了,有點頭暈眼花。我癱坐在位子裡想念著即將見到的殞楠,想像她正安靜地坐在兀立江邊的那座兩層的小樓裡,面朝百葉窗,江面的睡意昏昏的小風從她那隻敞開的窗子湧進房間,在她的天花板顯得低矮的房間裡徘徊。牆壁上掛著一隻老式鐘錶,她依然像以前一樣懶得去上弦,彷彿不相信時間和未來,她喜歡讓日子過得鬆弛而悠閒。我想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