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速。
走出數步的回族老人忽然停下腳步,拍了下腦門,轉過身,朝兩人的背影大喊,“小心那裡的草叢,石縫,沙土!據說,那裡可常常有毒蛇出沒!”
李燦英笑著挽住同伴的手腕,朝他揮了揮手,意思像是在說知道了,叫他不用擔心。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扎吉大爺又喃喃自語,“啊,他們看起來倒不像是一般的姐弟。”很難說扎吉大爺誤會得沒有道理。因為年小蝶過於純真的外貌讓人總以為她與成熟些的小燦英年紀相仿,恐怕這屬於太過天真純潔帶來的弊端之一。
兩人興高采烈地牽著那匹救了他們的駱駝“白毛女”(小蝶這麼稱呼它,雖然燦英憑藉從回族大叔那兒學來的知識判斷出此駱駝非母的性別,但她還是願意這麼叫,說是順口)走到懸崖附近的一座客棧休息。
向來喜好清潔的小蝶紅著臉問小二有沒有洗漱用的熱水,小二眼一花,原本愛理不理的態度隨著眼前這位照亮整座客棧吸引掉所有人視線的女子的溫言詢問,立即改變。
“姑娘想必是外省人,自然不知道我們這裡欠缺事物的精貴。嘻嘻,姑娘,老實跟你說,這裡不缺金銀,不缺寶玉,缺的正是姑娘提到的東西——水!這點不說,你和你的同伴光看著我這張髒兮兮的臉,就該知道,咱們這兒水比食物珍貴的風氣。老天爺像是壓根忘了還有我們這塊地方需要下雨,常年見不到一滴雨滴。所以,別說洗漱,就連日常供給的飲用水,也很稀缺……”
李燦英見小蝶聽得皺眉,小二又說得不著邊,眼珠轉了轉,瞟了一眼“白毛女”胸前鼓鼓的兩個大水囊,轉身走過去取下一個,很用力地砰一聲放到小二面前。這才換取了他們想要的訊息。
小二告訴他們,“如果膽子夠大的話,翻過懸崖,靠近回族軍營,前行一段距離,就會發現一個天然綠洲。那裡有一處絕佳的水潭。但那裡是個……”
急性子的燦英沒等他說完,就拉起小蝶的手,消失了蹤影。
客棧小二呆愣愣地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吐出沒有說完的兩個字,“禁地”。
☆、CHAP93 沒有散去的煙雲
時日正式步入夏季。六月份的京城此時籠罩在傍晚的一片陰霾之中。天昏沉沉的,大片大片的濃雲把西沉的太陽遮擋住,使得原本就不算明朗的視線更加陰暗。矗立在眼前幾步之外的一團事物,也彷彿被濃密的霧氣包裹似的,根本看不清楚。天還悶熱得異常,皇城根兒下的老百姓們,早早吃完晚飯,擺著竹椅坐到街道兩邊乘涼,拿蒲扇的,芭蕉扇的,鵝毛扇的,應有盡有。更有不少純爺們兒乾脆赤了胸膛,只穿一條單褲,捧著鮮紅的西瓜幾人圍在一處侃大山。
男人的話題比起女人向來豐富。首先,他們談到了各自的活計。一個做買賣的商販捧著像揣了一個西瓜的肚皮,第一個炫耀起來。他是做棉布生意的。
“要說咱這上半年的生意,那隻能用一個詞來形容——沒得說!比起俺們在山東那沒有沒有靠山的勢單力薄孤軍奮戰的情景,現在可真是翻天覆地!”
男人中唯一穿了件馬褂的老秀才許文舉立即喝止住他。“張老三,說話留神。別閃了舌頭!京城這兒地界,可不是亂說話的地兒!”他張口閉口地翹舌吐字,說話時盯準肥胖的山東張老三,以正統京城人自居仰起高高的眉梢,斜睨對方,打從心裡瞧不起這些外省買賣人。士農工商最鮮明的階層分類在他這個應舉無數次名落孫山的科舉不幸兒身上仍是能找到痕跡。年逾六十的他不再應試,每日在街邊擺攤靠給人寫書信為生。但這日漸落魄的生活仍沒有動搖他繼續信奉著的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理論。抱著愚公移山子子孫孫無窮盡的強大內心,他開始把希望寄託在自己三歲的小孫子身上。他兒子已在三年前西北戰事中陣亡。此刻,許文舉抱著光屁、股的孫子坐在自己大腿上,一邊搖著手中羽毛扇,一邊哼唧哼唧地數落張老三。
人群中穿著一條扎染印花絲綢長褲的三十歲男人,給張老三使了個眼色,餘光瞥了瞥許文舉,穿到擺放在面前的一張跛了一條腿的椅子上撿了子最少的一片西瓜放到嘴邊咬了一口,才冷笑著說道:“是哦!敢情咱們的秀才大人還以為現在還是三年前的光景吶!怎麼?秀才大人,我說的不對嗎?嘿嘿,你紅什麼臉,著什麼急啊?三年前,嘖嘖嘖,不錯,咱們是敬佩你,由衷地尊敬您。誰叫您養出那麼一個英勇殺敵,為國捐軀的好兒子呢?唉,好可惜喲,要是你的許榜眼不死的話,已經四十歲的他說不定還真能考中進士,讓你們這書香世家光耀門楣哩!”早年被老秀才挖苦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