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婆子得意地道:“那是我這一行也做得幾十年,摸過的腳成百上千了。瞅一眼,便能分出高下來。可惜啊,表小姐這腳纏得晚了些,若不然,早過一年兩年的,那定能成一絕。你這腳形,天生的好啊。”
文箐只當她又自誇上了,沈吳氏聽得誇讚外甥女的,面上帶笑道:“怎個天生好法?你既是行家,且與我們分說分說。”
楊婆子提著文箐的腳,放在掌上,指著腳沿,道:“‘纖妙說應難,須從掌上看’。太太與奶奶是不曉得,這人啊,骨架大小不同,你看錶小姐,這骨架極小,偏是個子將來長得只怕要比小姐還要高些。這便從足上骨頭摸出來。都說是長了五個趾頭的足兒,可偏偏那骨頭,差那麼一厘半厘的,那便是大不同了。若是我沒猜錯,表小姐,府上令堂必是一雙極好的小腳兒。”
文箐這回不得不歎服,這婆子居然還能念得一兩句詩詞,就她看自己腳,便推斷遺傳,也實是有些神了。
沈吳氏這會是極為信服地道:“你還真沒看錯。”
楊婆子賣 弄完後,十分得意,雙手抓了文箐的雙腳,就往盆裡摁。
這熱水果然“熱”,差點兒讓文箐燙得提出來,只是被人摁著,沒奈何。
楊婆子兩手一邊摁著,一邊給文箐洗腳:“且需得泡上三四刻鐘,不時加些熱水來,泡軟為止……”
然後見文箐乖乖地雙腳置於盆中,便指了一下那缽子道:“老婆子我再用這礬石水塗抹在表小姐足上,之後便是用白綾纏上,纏得一圈,便縫上一圈……”
文箐想象著綁了厚厚紗布的模樣,只覺身上開始起雞皮疙瘩,問道:“那,多久才能解開?”
楊婆子得意地道:“老婆子我纏的,自是快,且需得二十來天便是了。”
華嫣看著表妹已經鬆了口氣,面上不似之前那般緊張了,她方要開口,想想,欲言又止。
沈吳氏哄道:“箐兒,且熬過這些天,便不痛了。想當初,舅姆還熬了近一個月呢。”
文箐聽楊婆子說的好似輕鬆不已,並不需要折骨,可再聽舅姆的話,一個“熬”字,可見是痛得厲害的。頗有些傻愣愣地問道:“舅姆,不是隻纏布嗎,怎麼會痛得緊?”
阿惠在一旁清理好物事,這時說了一句:“表小姐,只要纏足了,這布纏得緊,鬆脫不開來,到時皮肉且爛上兩層,於是足形兒出來了……自是痛得厲害……”
文箐訝然地張大了嘴,很是害怕,且看向眾人,眼裡求助。
華嫣略向表妹點點頭,目光帶了些同情。
沈老太太喝道:“你明明曉得表小姐害怕,還要說出來嚇唬她這還纏得成?”又哄著外孫女道,“箐兒,你瞧我當年不是也這般過來了嗎?你舅姆亦如是”
文箐膽寒,只拉了身邊的沈吳氏手,小聲試圖說服她:“舅姆,我實是怕得不成……能不能不要如此……母親當年……”
這話雖小聲,卻也被沈太太聽得,瞧一眼她,便低頭捏著佛珠暗念經,半點兒不理睬沈吳氏投過來的求情的目光。
小小的文簡十分知機,立時也哭喪著臉,拖著哭腔對舅姆道:“舅姆,莫要給姐姐纏了,太可怕了……”
沈吳氏心裡嘆口氣,略傾身貼向外甥女耳邊道:“箐兒,莫要胡鬧,蘇州沈家那邊可是纏足的。”
未曾謀面的蘇州沈家……
纏足,這無形的刀已架好,伸頭,縮頭,都是一刀。
且說文箐聞言,身上打了個寒顫,連剛才發問的力氣也沒有了。
鞋被人脫了,想跑也來不及了;
腳洗了;
藥開抹了;
腳被人抓在手上,想自傷逃此一難,不可能了;
只差布條往上纏了……
如何,還有退路不成?
本章介紹了纏足的簡略流程——取《鏡花緣》中,不知其真假,這裡借用一下。
亦是好奇,說傷肉,那豈不是留疤?可是看到的報導裡沒有,我問過我奶奶她們亦說沒見過疤的,估計是跟年幼所以恢復力強,二是因為用了藥,明礬本身就有清毒效果。
我幼時見過一個高齡老太太的腳,真的似幼兒(三歲)般大小,挺肉感豐潤細嫩的那種。——不象現在照片拍的那樣,是不是纏的時候歲數特小緣故還是因為骨頭沒斷過,所以布纏死了也沒空間讓它長?或者是外只見著正見沒過腳掌下側?
正文102 沈老太權威不容挑戰
且說文箐聞言,身上打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