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永遠是不足的,奴婢也不例外。”陳留郡主見女兒不贊同,便道,“她們在你的院子裡,穿得是綾羅綢緞,戴得是金銀珠寶,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弄壞了珍貴的物件,你罰得也不嚴厲。你當她們會感激你的寬容?一年半載或許會,十年八載怎會不習慣?待到了合適的年齡,猛地發現這樣的日子過不下去,難道就不允許別人起些心思?”
她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平淡,語調平靜,卻惹得高盈的淚水在眼眶打轉:“可,可我給她們安排好了前程啊!”
陳留郡主聽了,不由笑了起來:“你給她們安排的前程能多好?到底是做過奴婢的女人,即便放了良,子孫三代也不能入仕,稍微好一些的胥吏之家都不會要,至多也就是嫁個得力的管事,經營間商鋪,過著富足的小日子罷了,豈有公侯門第富貴逼人?我容不得背主之人,你的性子卻是極好的,若得了貴婿,將貼身使女給夫君也不是什麼稀奇事。說來說去,不過人各有志,僅此而已。”她日子最艱難的時候,礙著聖人的優容,從宮中帶出來的使女不敢爬高衡的床,個個都要往外頭放,難道真是富貴不能淫?不,她們只是怕自己出事,聖人遷怒,就這麼簡單。
主母不苛刻,妾室的日子當然好過,這一點,高盈心中清楚得很。
她做好了給夫婿主動納妾的準備,為了不傷與貼身使女從小一道長大的情分,便打算從略低一等的使女中挑人,卻沒想到貼身使女迫不及待地盤算上了。一想到這裡,她便如吞了蒼蠅一般噁心,又有些不甘:“可,可我若是不願呢?我也未必……未必嫁入豪門啊!”
“她自是考慮到了這一點,否則怎麼與你二哥搭上了呢?”
高盈聞言,不可置信地說:“但,但他們根本不可能啊!”青簷若敢和高熾有什麼,陳留郡主定會將青簷捏死,以免這個幾貫錢買來的婢子損害高盈的名節。
陳留郡主心道女兒還是太天真了些,存心打碎她的美夢,便道:“嫁做他人婦又如何?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上頭有貴人撐腰,夫君還敢吱一聲不成?指不定滿心歡喜將髮妻送上,圖謀更多的好處,仗著出賣髮妻的錢財地位置一二美婢,過著逍遙自在的日子。陰私之事,你知道得到底少,這種事……呵,實在太常見了。”
高盈被陳留郡主的話給嚇住,整個人怔怔地,好半天不說話。
“區區一個婢子,也值得你這樣費神。”陳留郡主見女兒被驚到,不是不心疼,卻必須教她這些事,也好應對即將到來的風雨,故她望著女兒,淡淡道,“你還是好好想想待會如何解釋你前腳剛到,高熾後腳就來找你的事情吧!”
提起自己唯二的兒子,陳留郡主的態度冷漠淡然至極,彷彿自己說得不是骨肉至親,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但她話語中透出的資訊,卻讓高盈的牙齒不住打戰,用祈求地目光望著自己的母親,很是艱難地說:“二哥,不,高熾他,他想娶裹兒?”
面對陳留郡主冷淡卻洞悉一切的目光,高盈不住顫抖,憤怒道:“難怪阿孃不想見他,他……卑鄙,無恥!”
高熾身為陳留郡主的次子,本就沒有被朝廷授予爵位的資格,偏偏聖人對陳留郡主極好,儼然讓陳留郡主凌駕於諸公主之上,高家父子便將特例當做常理,奢求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陳留郡主不肯上表給高熾請爵,他們就怨恨陳留郡主;娶德平郡君能讓高熾封爵,高熾就敢出賣妹妹的筆跡,不顧高盈的名節,也要討好德平郡君;現在他竟然打起了秦琬的主意?
“他——簡直是做夢!”
第一百一十八章 陰柔手段
高盈與父兄見面的次數並不多,之所以對他們抱有期待,無非是受旁人影響,覺得陳留郡主一直這樣也不是個事,一家人還是和和美美的好。
她心存善意,卻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傷害她自己也就罷了,還想傷害她最好的朋友,高盈怎能容忍下去?故她一見到代王夫婦和秦琬,便直接對代王告罪,說自個兒“與兄長鬧脾氣”,待會兄長怕是會追過來道歉,還請代王別讓高熾進門。
到底是陳留郡主的女兒,這麼多年耳濡目染,一旦狠下心來,談笑之間就能要你性命。
代王於人情世故並不敏感,卻也知道“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高熾想給妹妹賠罪,多得是機會,為何要追到郊外來呢?剛打算多問幾句,見陳留郡主似是掛不住,沈曼的神色也有些緊繃,秦恪心中狐疑,忍了下來。
待秦琬和高盈一走,他還沒來得及問,陳留郡主便道:“逆子起了不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