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濃冬,她的眼睛彷佛比從前更透明瞭。那是一種教人無處藏躲的透明。常常,直子彷佛探索些什麼似的凝視著我的眼時,我會覺得又寂寞又難受,一種古怪的心情。
我想,她大約是想要向我表達某種感覺罷,因為直子無法用言語將它順暢地表達出來,不!在尚未轉換成言語之前,她仍不能在精神上掌握它。所以便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了。她時常撥弄髮夾,用手帕抹嘴、或沒來由地凝視著我。我也常想,倘若可能的話,希望能夠抱一抱直子,但總是猶豫了半天便作罷了。因為也許直子會因而受到傷害也未可知。因此我們仍照舊在東京街頭閒蕩,而直子也照舊在虛無飄渺中尋找適當的措詞。每當直子打電話來,或是星期天早上出去約會,宿舍那夥人便老是嘲笑我。理所當然地,大夥兒都以為我交了女朋友了。我既沒有說明,也覺得無此必要,只得由他們去了,可是傍晚一回去,一定有人會問一些無聊的問題,好比說:你們採什麼姿勢啦、她的私處可不可愛啦、她穿什麼顏色的內褲等等,我總是隨便搪塞兩句就過去了。
如此這般,我從十八到十九。眼看著日升日落、旗升旗降。星期天一到,就和過世的朋友的戀人約會。我一點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將來想做什麼。在學校裡我是讀過克羅德(譯註:PaulClaudel,一八六八一九五五年,法國詩人、劇作家)、拉辛(譯註:一六三九一六九九年,法國劇作詩人)還有艾傑休亭(譯註:一八九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