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清淚再度滑下。
我的夫,別了!
第二天,荻柏一睜開眼時,當摸到身邊已經失溫的凹陷處時,便知道她離開了,錐心的疼痛瞬間佔據了全身。
她,不只離開了這個房間,而是這個家——永遠。
昨晚的一切,是一場道別,一場付出全部的心、靈魂交會,最初也是最終的結合。
既是無緣,又何必相逢、相識、相知和相戀呢?
閉上眼睛,男兒有淚不輕彈,但一滴無奈的淚水仍溢位,滑落至鬢中。
既是無緣,又何苦來走這一遭?
“荻柏!荻柏!”荻蓮的聲音匆促從外頭傳來。
“別進來!”他厲喝道。
“什麼別進來?大事不好了!”荻蓮用力拍著門。“映雪走了!不吭一聲,沒說一字的便留書離開了。”她想推門而進,卻發現門已被緊緊地閂住,動也動不了。
“狄柏!你快開門讓我進去!”
對於荻蓮的呼喚,他恍若未聞,她的話只是證明了他的猜測,映雪昨晚用她的方法向他道別。
不吭一聲,只是木然起身,開始著衣,在看到床單上那抹落紅時,注視良久,然後才伸手觸控,過了片刻,他拿出繡針,將手指刺破,讓血一滴一滴的滴在那落紅之上。
他的血,她的血……
他的情,她的情……
他的心,她的心……
當荻蓮破門而入時,觸目所見的便是他站在床邊手指滴血的情景。
第九章
慕容映雪站在嗚沙山,腳下踩著柔軟的沙子,眼睛望著明月,今天是十五,月兒大又圓,耀眼得像顆明珠。
月是故鄉圓……
荻柏!
老天!她好想他呀!每想到他,她的心便有如刀割般,痛不欲生,現在的她,已經無法再拿起繡針刺繡,因為只要一坐在繡臺前,她就會回想起過去的點點滴滴,到了夜晚,那一夜旖旎纏綿的畫面,更是不斷地在她腦中重現。
想念他的笑語。
想念他那溫柔的懷抱。
想念他深情的眼神。
想念他所有的一切一切。
她無法當著他的面,向他道別,有過一次的難分難捨,再來一次,她不認為能承受得住。
整整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才從中原返回到故鄉,此次回鄉之路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困難,西夏的確派兵阻攔商隊,可是對於自己人的商隊卻沒有這個問題,從小在敦煌長大的她,聽遍了來自西方各國的語一言,對西夏語自然不陌生,她靠著假扮西夏人,憑著幾句簡單的西夏話,倒也讓她順利混進了西夏的商隊中,雖多繞了一點路,但還是平安無事回到了家鄉。
只不過一回到了家,迎接她的不是日夜思念的家人,只有她那美麗的師父。
宮荻蘭一見到她回來,立刻劈頭就罵。“你這個笨丫頭,怎麼會挑這個節骨眼回來?”
還來不及從錯愕中清醒過來,她已經被罵得臭頭。
幾乎大半的瓜、沙二州的居民都已棄城離去,因為西夏和吐蕃即將大戰對決,無論誰勝誰負,下一個目標都是他們,所以都先行朝西方的高昌國避難,映雪的家人也不例外,荻蘭早先一步地將他們送了過去,如今他們一家子正安然無恙的待在高昌國刺畫繡圖呢。
聽到家人平安無事,映雪全身癱軟的跪倒在地,心頭的重擔也同時落了地。
而接下來,從荻蘭口中得知有關家人在她離去後的變化,更是讓她震驚得難以平復。
她娘又再嫁了!
嫁的正是從小看她長大的魯剛,前幾年,魯剛的妻子在西夏人的一次攻擊中,不幸死去,當了光棍好多年,膝下並無子,魯剛一向和他們家親近,對他們也多所照顧,對他們而言,見到魯剛的次數比見到他們常年征戰的爹還多。
數月前,西夏人再度來犯,魯剛和慕容家及宮荻蘭去避亂,兵荒馬亂下,他們一家走散,魯剛帶著她娘,師父則護著她的弟妹分了東西,直到數日後,眾人才聚首,只不過魯剛和她娘孤男寡女單獨相處數個晝夜,平娘又眼盲,許多事都得靠魯剛打點照顧,所以回來後,魯剛立即表示要娶平娘為妻,以示負責,慕容風和慕容蝶都舉雙手贊成,荻蘭則大力玉成其事。
而後,在魯剛和荻蘭強力主導下,為了身家性命安全,他們先移去高昌國,荻蘭則留了下來,憑著多年師徒相處的經驗,總覺得這個傻徒弟會笨笨的返回這個危機重重之地,好告知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