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河古佛道:“不敢。”
蕭青麟見恆河古佛神情間舉重若輕,似乎漫不經心,卻知此人委實不易對付,武功高強還是次要,怕的是他一身劇毒,往往在談笑間殺人於無形。這番較量,可又比兵刃內勁的拼鬥更加兇險。
恆河古佛掃了一眼蕭青麟,淡淡說道:“數月以前,我有幾個不成氣的徒弟在武昌地界上走動,不知何處得罪了你,竟被廢了武功,此事沒錯吧。”
蕭青麟心想:“那五個招魂鬼子是被二弟用‘五音無形劍’震散武功,怎地這筆帳又記在我的頭上?”轉念又一想:“記在我頭上又有何妨?二弟出手與我出手並無分別,何必向他解釋?”於是點了點頭,道:“不錯,此事是我做的。”
恆河古佛眼角登時閃過一絲煞氣,道:“我那徒弟學藝不精,傷在你手下也就罷了。但你用酒破了我的五斑地龍大陣,將我辛苦眷養的神龍盡數毀去。這筆債你可推卸不脫,今日一戰,是你冒犯我在先。”
蕭青麟心想:“這當口還分辨什麼誰先得罪誰?你說得縱然冠冕堂皇,還不是受了薛野禪的重金相聘,這等所作所為,與江湖殺手有何區別?”心中這麼想,卻不屑與他鬥嘴,只是微微一笑。
恆河古佛又道:“你只道區區酒水就能破去我的神龍,今日叫你見識見識不怕酒的靈物。”從袖中摸出一條五色斑斕的小蛇,約莫七八寸長,蛇頭極尖極扁,頸上生著一對血紅色的肉翼,不住扭曲翻動,發出吱吱的尖叫聲。
眾人見了這條怪蛇,都是屏息不作聲。這種異相毒蛇必有劇毒,自不必說,蕭青麟武功高強,倒也不懼,只是不知恆河古佛弄的是什麼玄虛。
恆河古佛端起一壺酒,放在怪蛇旁邊,那蛇兒聞到酒香,搖擺不定,伸頭將一壺烈酒喝得點滴不剩。待那蛇兒喝飽,身子粗了一倍不止,頸上的肉翼如同塗了一層鮮血,紅豔欲滴,看來說不出的駭人。恆河古佛卻露出一絲微笑,將右手中指放在蛇口前。
那怪蛇身子突然一竄,閃電般咬住了他的指頭。蕭青麟與鮮于鷹都吃了一驚,不約而同地輕喝一聲。恆河古佛卻深深吸一口氣,右臂輕微顫抖,潛運內力和蛇毒相抗。片刻間,那條怪蛇的身子越來越小,不知他施展的是什麼功夫,不但逼出毒蛇吞下的酒水,也將毒蛇體內毒液,回入自己血中。只見他滿臉莊嚴肅穆之容,同時眉心和兩旁太陽穴上淡淡的罩上了一層黑氣,可見那蛇毒定然非同小可。過了一會兒,啪嗒一聲輕響,吐幹了腹中毒液的蛇兒掉在地板上,扭曲了幾下,便即僵死。
恆河古佛臉上的黑氣隨即消褪乾淨,雙手合什,口中喃喃低誦梵語經文,唸的是密宗真言“無上金剛咒”,但見他每念一句經咒,渾身骨骼便是一陣劈啪作響。蕭青麟見此情形,不由得悚然一驚:“這是佛門正宗的最上乘內功,自外而內,乃是金剛伏魔神通。此人身兼正邪兩大奇功,不知我能否對付得了?”
轉眼間,一段經文轉誦完畢,恆河古佛走到銅缸前,道:“好端端的一缸美酒,凍凝成冰,豈不可惜了麼?”說著,將手掌平平伸入缸中。只聽得“滋”的一聲響,便如一塊燒紅的頑鐵落在冰上一般。蕭青麟仔細望去,才發現他的手掌變得殷紅如血,顏色鮮豔之極,從冰面上劃過,直逼得水氣蒸騰,竟不弱於燃煤火炭。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一缸寒冰盡被融化。
恆河古佛卻不將手拿出,依舊浸泡在酒水之中。過了一會,銅缸中忽有一縷縷的水氣上升。再過一陣,缸裡水氣愈冒愈盛。片刻之間,缸裡發出微聲,小水泡一個個從缸底冒將上來。酒香被這股熱氣一逼,直透而出,聞者無不醺然。
蕭青麟距離銅缸最近,卻聞出酒香中暗含一股腥甜之味,頓時微覺暈眩,似乎這股熱氣中也含了劇毒。缸口的酒氣越來越濃,氤氤氳氳,熱香瀰漫,只怕過不了多一會兒,便將整個酒樓籠罩。以蕭青麟的內功,雖然毫不畏懼,卻擔心宮千雪支援不住,當即雙掌抵住缸身,潛運玄功,將“冰罡小重陽”的寒勁逼入缸中。
酒水的溫度被寒氣一逼,頓時降了下來。恆河古佛點了點頭,笑道:“好,有點兒意思。”內勁隨之漸盛,手掌愈顯殷紅,漸漸變成絳紫之色,酒氣中的腥味也是越來越重。蕭青麟臉上不動聲色,但恆河古佛的內勁重一分,他的掌力便長一分,始終是旗鼓相當,不叫對方佔得絲毫上風。
這一番拼鬥,與先前兩戰又不相同。雖然場面上未見劍拔弩張,兩人亦是面容平靜,但內勁攻守交鋒,此起彼伏,稍有不慎,便將落得萬劫不復的境地。其兇險之處,比前兩戰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