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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靠著沁河橋欄,左手邊是人山人海鬥花燈,又手邊是寂靜無聲夜色暗,她一隻手如同火淬,被攥在裴子曜骨節分明的大手之中,連指尖都發著顫。

“你先鬆手。”

裴子曜固執地不鬆開,甚至還要跟上半步,雲卿退無可退急道:“出什麼事了?你向來不這麼咄咄逼人。”

裴子曜沒再跟上,隔著半步的距離就此沉默,再開口便像費了很大力氣,又帶著點兒賭氣:“沒什麼事,能有什麼事。”

語氣頹然,但不鬆手。兩人就那麼面對面地彆扭著,誰也不再進行下一步。不一會兒,遠處突然爆發一陣喧囂,有歡鬧呼喊,也有聲聲嘆氣,雲卿偏頭看去,見一盞華麗的花燈被高高掛起,那是八仙過海的樣式,底座翻騰著藍白雲海,精緻華貴,溢彩流光。這是今兒第一個本局勝出的,看工藝像出自最古老的李記古華齋。

雲卿再度努力抽了一下手,裴子曜不鬆手,卻突然不悅,猛然甩開她的手大步走在前,他穿著石青廣袖煙羅輕綃,大步走在夜色中似要乘風而去。裴子曜這一走,雲卿心裡一直卯著的勁兒突然鬆懈,整個人大口喘氣,幾乎要站立不穩。

裴子曜甚少這般少爺氣。

雲卿看他身影融入對面喧囂的人群,起初還能在燈火中隱約辨認他清俊的側臉,不一會兒就徹底瞧不見。要說門當戶對,雲卿怎麼當得起,他又憑什麼認為物華城最大的醫藥世家裴家會允許她這等拋頭露面謀生的人進門。更何況她師傅裴二爺,當年可是親手將自己名字從族譜劃去,轟轟烈烈反出了裴家的。若是裴家嫡子的裴少爺居然娶了裴家逆子裴二爺沒家勢沒身份的小徒弟,那一切會顯得多麼的好笑。

可是究竟出什麼事了,竟讓裴子曜亂了分寸,他先前明明雲淡風輕自在玩鬧,決口不提這份朦朧的感情,今天居然直接許她裴家少奶奶之位。為什麼?又為了誰?

人群再度若鞭炮炸響,第二盞燈是牛郎織女鵲橋相會,華彩熠熠,柔光流轉,遮蓋了久別的淒涼,竟只剩相見相惜的美。雲卿發了許久的呆,終究沒走過沁河橋,而是轉身原路返回,只是沒走幾步,就撞上一個人的胸膛。

“姑娘小心。”

003 變數

是個聲音溫醇的男人。雲卿連忙退了兩步方才抬頭,但見此人長身玉立,丰神朗朗。他臉上的線條明明硬朗又明快,但每一個轉折之處卻又弧度柔和,因此即使雙目沉靜,卻並不顯得冷淡或兇惡。

更何況,這一刻他嘴角又噙著笑,五官在朦朧的夜色裡呈現玉澤般的溫潤,那樣俊美無儔的男人。

雲卿不敢多瞧,低聲致歉。男人聽了歉言並不做聲,反倒低頭細細看她一眼,突然倚在石雕的欄杆上一派慵懶地說:“你可真漂亮,可惜還小。”

這樣的衣飾打扮和容貌氣度,雲卿知道是不能惹的人,所以並不理會,只當沒聽見便要從他身邊繞過去。可那人手一揚便把手中摺扇橫在了雲卿面前,未開啟的摺扇,只看得到烏木錯金的扇骨,嗅之有淡雅木香。

“你叫什麼名字?”

雲卿不得不抬頭看他,先前看他明明雙目沉靜,還以為是穩重高雅之士,沒想到原不過是個笑容慵懶神色輕佻的登徒浪子。雲卿稍退半步道:“公子自重。”

那人挑眉一笑,眼底柔光倏然簇擁,臉上笑容越加優雅,似有溶溶月色順著眼角眉梢層層染開,他說:“你要我……自重?多有趣。你不知道我是誰?”

雲卿再度打量了那人一眼,似乎略有熟悉之感,但她剛讓裴子曜擾亂了心思,也沒法冷靜去想這位登徒子究竟何人。

“看著挺機靈,記性怎麼這麼差。”

那人收了摺扇,低頭把玩著,笑容未減道:“我猜一猜,你今年十五歲,你姓雲。”

雲卿腳步一頓,蹙眉不悅,然而又一想,自己是大名鼎鼎的裴二爺唯一的女徒弟,又是聲名赫赫的嵐園的小主人,雖說從不張揚,但若真有人認得倒也不是不可能。倒是這會兒決計不要回頭看那人優雅的嘲笑,於是徑直走掉,卻聽那人綿綿輕嘆:“真快啊……”

這便是雲卿的七月初一,處處都是意外和彆扭,蘇記,裴子曜,甚至一個陌生人,都能讓她心底跳躍不安。若說有什麼好訊息,那便是蘇記竟然沒在第一輪就被淘汰,而是以工藝第五的身份險險進入第二輪。對於這個訊息,來蘇記不久的扎燈打穗兒甚至劈竹木的夥計們都十分激動,不僅做工加倍賣力,走路也明顯挺直了腰背。倒是向來被人尊重的蘇二太太,趙掌櫃,畫師雲卿,和幾個老夥計們聽聞喜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