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
她的臉有點方。
但很白。
以致在陽光影映之下,她的臉就像一朵白花。
大白花。
鐵手一怔。
“你是……?”
她的答案令鐵手大出意料之外。
但卻在情理之中。
“我是蘇眉。”
她個子不高,就因為不高,所以特別“嬌”。
她的唇好像也有點“塌”:
像一朵花開盡了、開完了、開得快要謝了似的。
──如果花蕊是花的性器,那麼,她的唇一張一合丁香半吐間,就令人不由自主的想到:
性。
蘇眉忽笑道:“你真壞。”
鐵手不解:“壞?”
蘇眉笑得花枝微顫,又好像不是她笑顫的,而是給風吹顫的:
“我聽說鐵二名捕是個正直的人,但而今……這樣色迷迷的看著人,像要一口把我吸進肚子裡去了,豈是正人君子所為?”
鐵手道:“正直的人就不看女人?看女人的就不是正人君子?我只持正辦案,不是君子,何況你確是個漂亮的女人。”
蘇眉嬉然一笑道:“原來剛正不阿的鐵手也有一張花腔滑舌的嘴巴。”
鐵手淡淡地道:“我認真,但不古板;我維護正義,但無意嚴肅。”
蘇眉嘖嘖嘆道:“這樣一條漢子,若為一個淫賊而耗上了,多不值得!”
鐵手道:“我說過了:沒有值不值得,只看他值不值我保,該不該由我來抓,一切都只看他有沒有犯事。”
蘇眉忽然靜了下來,秀眉一隻高、一隻低的凝在臉上,半晌才乜著語音,斜斜邪邪的說:“只、看、他、有、沒、有、犯、事?唔?”
然後,她的語調突然提高,尖銳、劇烈、顫哆了起來,狂怒得像一個突然給人無緣無故正正反反摑了幾十巴掌的女子,通紅了臉,睜大了眼,咬牙切齒地道:
“他是我爹的友朋至交,但誘姦了我,還強暴了娘,更砍了她的腦袋──你說,他有沒有犯事!?”
鐵手迄此,唯有一聲長嘆,深深的望著她,道:“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蘇眉唇一撇,亮刀也似的一笑:“這種事,可有假的?而今我的好朋友龍舌蘭也落入他手裡。你不補救追緝,反而還為孫青霞那種淫魔說話!?”
“好。”鐵手握著拳頭,一字一句地道:“假如孫青霞是這樣的人,做了那樣的事,我若抓拿不了他歸案,也要他血濺三陽!”
然後他鐵著臉向麻三斤問道:“到底情形怎樣!?”
麻三斤望向那少年和巨漢,眼裡也洋溢著光:
一種異光。
那背向大家的少年道:“而今鐵捕頭已跟我們同一陣線,有話不妨直說。只不過……”說到這裡,停了不語。
只聽馬龍冷冽的接道:“他的懷疑已告一段落,但我們對他是不是孫青霞的同黨依然感到可疑。”
餘樂樂接道:“這種情形,為安全計,理應將鐵遊夏還押候審!”
陳貴人道:“若為脫嫌,還你清白,鐵捕頭理應束手就擒才是。”
李財神道:“當然,拒捕是滔天大罪,我們大可將之斬而立決。”
馬龍長袖垂地,雙目深深注視鐵手,語重深長地道:“這些律法,鐵捕頭當然都已深明。你維護刺客洪漢在先,又為淫賊孫某掩過在後,這山上的血案,也跟你脫不了嫌,而今,我看你要束手就逮?還是頑抗到底了?”
說罷,他的視線轉移了。
不再望鐵手。
而是望他自己“那邊”的人。
一個一個的看過去──
那背向的神秘少年、那氣虎虎洪烈烈的彪形大漢、“東天一棍”餘樂樂、“朝天一腳”詹通通、“財神”李老未、“貴人”陳大紋、“天狼神刀”巴巴子、“天狼神槍”回家家、“狂菊”蘇眉、“袋袋平安”麻三斤……另外還有三頂轎子(到底裡邊還有沒有人?)、十二名赤裸著上身的大漢(究竟是普通的轎伕還是身懷絕藝的高手,隱伏其中?)
鐵手呢?
他身邊有什麼人?
可能支援他?
足以支援他麼?
縱橫 … 第十回 出口的話一如脫弦之箭
要是你,你怎麼應付?
──你只一個人。
對方卻是全人類。
對敵一事,常如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