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史思明就知道,曾經在長安主持情報工作立下汗馬功勞的劉駱谷算是給放棄了。畢竟,也許天子未必會立刻認為范陽會反,可只要生出疑心,監視安家人以及劉駱谷的行蹤,就足以令其寸步難行。所以,現如今長安城有什麼大訊息而劉駱谷沒法傳回來,這就不奇怪了。他微微點了點頭,算是讚賞門前守卒的盡忠職守。可等到跟隨安忠志來到了安置那戴著鐵面人的屋子,看到人第一眼,他便意識到,守卒會輕易相信此人,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因為此人哪怕一身風塵,又戴著面具看不出容貌如何,通身上下卻流露出一股不同一般的氣勢來,顯然絕非常人!
史思明卻沒有那麼好糊弄,他藝高人膽大,擺擺手把安忠志給遣退了,便居高臨下地開口問道:“說罷,你有什麼大訊息要稟告大帥?”
“陛下用大不敬的罪名撲殺了之前到過范陽來的輔琳,這算不算大訊息?”
史思明原本還對來人帶著幾分懷疑和審視,聽了這聲音沙啞的一番話立刻悚然而驚。他也顧不得此人藏頭露尾的行跡,徑直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我從長安過來,日行六百里,就是四天前的事。”
才只四天前的事,就立刻把訊息送到了這幽州,史思明終於生出了幾分重視。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大喝一聲來人,等到外間跟隨安忠志的親衛突然一擁而入,他方才指著這鐵面書生道:“搜身!”
見對方絲毫沒有慌亂,他才用稍稍緩和幾分的口氣說道:“對他客氣一些,這是例行公事,回頭我親自帶他去見大帥!”
幾個如狼似虎的親衛原本打算大顯身手,聽史思明這麼說,這才收斂了起來。等到一絲不苟地搜完了這鐵面人的周身上下,甚至連鞋底都沒放過,便有人把目光放在了他那鐵假面上。有個莽撞的正要伸手去取,卻不防對方突然把頭一閃,隨即抬起右手,竟是大大方方地把臉上面具取了下來。然而,這露出真面目的行動卻讓幾個見慣了生死的親衛大吃一驚,甚至有人發出了低低的驚呼,就連史思明亦是眉頭大皺。
卻原來那鐵面人的臉上滿是大塊大塊的可怖疤痕,彷彿是被火燒過一般!眾目睽睽之下,此人卻從容把鐵面又戴了回去,這才淡淡地說道:“我幼遭不幸,面目全毀,不得不如此見人,希望史將軍不要認為我是故意藏頭露尾。”
如果不是因為安祿山見過他,薛朝完全不用這麼麻煩。連日幽州平盧兵員調動頻繁,情勢顯然不對,如果安祿山反了,李隆基自然該死,可大軍一動,遭殃的人不知道會有多少!所以羅盈和嶽五娘一對他交待了這件事,他立刻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想他薛家幾代和帝室聯姻,阿姊嫁給廢太子李瑛,兩個兄長一個娶的是公主,一個娶的是縣主,可結果如何,臨到頭還不是一賜死一貶死?
史思明對來人長什麼模樣沒興趣,既然證實對方身上沒有藏利刃兵器,而且帶回來的訊息非同小可,他便暫時安心了,隨即努嘴吩咐兩個親衛一左一右將其牢牢挾制住,這才帶路前往見安祿山。等到了安祿山的寢室,他安排好了八名最忠心勇武的衛士隨侍,自己就親自站在了安祿山身側,將剛剛這鐵面人告知的那個訊息低聲告知了。
果然,一聽到輔琳竟是因為大不敬的罪名而被撲殺,安祿山同樣不禁變了臉色。他很快平順了呼吸,這才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你日夜兼程趕到范陽要見我,就是為了這麼一個閹宦的死?”
“既然大帥肯折節見我,自然就不僅僅是這樣一個訊息。”儘管是在節度三鎮,手中擁有將近二十萬兵馬的安祿山面前,可薛朝卻仍是聲線平穩。歷經大變的他跟著羅盈多年薰陶,早已不是昔日吳下阿蒙了。“好教安大帥得知,楊國忠連日以來和哥舒翰打得火熱,甚至有訊息說,他以突騎施可汗如今名不正言不順,哥舒翰則為突騎施哥舒部落族長為由,提請冊封哥舒翰為西平郡王,將來說不定還能將突騎施收入囊中。”
“放屁!”
忍不住吐出這兩個髒字的卻是史思明。他倒是和哥舒翰沒照過面,卻聽說過哥舒翰因王忠嗣而取了奪石堡城的首功,緊跟著排擠掉安思順節度河隴。儘管安思順和安祿山早就翻臉了,當不成兄弟,可哥舒翰的做派還是叫人看不順眼。更何況,此次天下節度只有哥舒翰回京,聽說天子對其之優厚,連安祿山從前也不過如此。而且大唐封異姓郡王並不是沒有,但都是投降的異族王族,憑什麼那老軍漢有此際遇?
史思明破口大罵,安祿山心氣也順不到哪去。可還不等他開口,就只聽薛朝繼續說道:“至於楊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