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且直面突厥,擔子不小,可我們都相信,你一定能夠和從前一樣,令行禁止,揚威域外。來,痛飲一杯以作餞別!”
杜士儀深知李白三人雖然看似詩賦才華連天子都讚不絕口,實則卻只是作為詞臣那樣養著,根本就談不上重用,可是,李白此刻卻絕口不提,他在暗歎之餘,也就爽快地接過他遞來的那個酒碗,眼看王之渙擰開酒葫蘆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他二話不說就此先乾為敬。感覺到那一股清冽而又醇厚的滋味在口腔中瀰漫開來,他不禁輕輕吸了一口氣,隨即讚道:“好酒!”
“那些所謂的劍南燒春土窟春,也不過如此。說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可若非太白做詩為那家小酒肆揚名,人家險些就要開不下去了。天底下不知道多少人和這酒似的,若無伯樂,便幾乎埋沒。”孟浩然也喝過了送別酒,這會兒誇耀了一句此酒好滋味,這才說道,“君禮,我和你因摩詰相交,你這人居高位而不傲,助人而不居功,實在是良師益友。此去朔方,我這一介文士幫不了你什麼,頂多只能幫你在京搖旗吶喊,助威一二。”
王之渙亦是打趣道:“你們還能幫君禮在兩京吆喝吆喝,我就不成了。我家中兒女之前來信,說是老妻年邁體弱,所以我準備辭官歸家好好陪陪她。這麼多年來,讓她操心不少,卻從來沒讓她享過福。”
杜士儀本待要說,為何不將人接到洛陽來,李白卻解釋了一句:“洛陽大居不易,我們這點俸祿,若是把妻兒接來,恐怕是沒多久就要四處打秋風了。可是,承蒙君禮你之舉薦,好不容易有了躋身朝堂的機會,我還想再試一試。倘若真的無成,異日恐怕就只能求你託庇了。”
能讓心高氣傲的李白說出託庇這種話來,杜士儀再見孟浩然雖笑得雲淡風輕,可眼神中卻可見疲憊,哪裡不知道他們說是名聲赫赫,天子賞識,可這種賞識和器重卻是不一樣的。但凡名士總有自己心中的信念,倘若不得疏解,方才會寄情于山水詩賦畫卷之中,便好比如今的王維,即便張九齡薦其為右拾遺,可他只看對方那越發禪意十足的樣子,就絕不相信這位舊友還有舊日雄心抱負。
果然,杜甫也上前道別之後,他閒話幾句,送走了這四人,王縉陪著王維上前之後,便沒好氣地說道:“那李青蓮好沒道理,阿兄詩賦雙絕,雋永深遠,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偏只有他有事沒事便出言挑釁,那孟浩然阿兄相交多年,竟然還偏幫他!”
他話音剛落,王維便淡淡地說道:“文無第一,詩無第二,這有什麼好爭的!今天是來向君禮送行,不是來和他告狀。”
儘管如今官位尚不及弟弟,可王維這阿兄積威尚在,王縉頓時無語。而相比剛剛那送行酒,此刻王維卻是奉上了清茗一杯,因笑道:“自從拙荊過世,我便立意戒酒茹素,此次君禮回來尚不及敘舊懷昔,便又要遠行朔方,我便以茶代酒,助你一路平安,到任順遂。”
這種送行時節,原本是最容易出佳作的時刻,可李白等四人沒這心情,王維這會兒也是心下空空,因而竟只是道出了兩句再平常不過的臨別贈言。反倒是王縉在同樣以茶代酒送別之後,卻對杜士儀低聲說道:“自從李林甫拜相之後,日漸煊赫,就連張裴二人有時候也得讓他三分,雖也有他薦舉的人因不稱職而遭左遷的,但大多數都是每薦必用。這次李林甫舉薦你,不存好心是顯然的。朔方那兒,我和靈州都督府兵曹參軍葉建興正好相識,此人精明,君禮可以一用。”
王縉既然薦了這麼一個人,杜士儀便欣然點頭表示記下了。而崔承訓在道過別後,更關心的是身在隴右鄯州的弟弟崔儉玄,得知王忠嗣已經答應照拂,他方才放下了最大的心事,又向身旁從者手中接過了一個匣子遞給了杜士儀。
“靈州東面當年水草肥美之地,已經出現了大片沙地,而北面西面亦是大漠連片,聽說颳風的時節,那砂礫如同刀子一般,能把人臉割得生疼。這匣子裡是一位曾經鎮守朔方多年的老將私底下搗鼓的配方,我命人制成了油膏,夏日能溫潤肌膚,冬天能夠防止凍傷,最是適合朔方之地。”嘴裡這麼說,崔承訓的臉上卻閃過一絲尷尬,彷彿是對大男人送這種東西有些難為情,隨即方才咳嗽了一聲,“禮輕情意重,君禮還請收下。”
別人鄭重其事送這個,杜士儀當然笑而納之,心裡卻不免有些思量。等到送走了王維王縉和崔承訓,鮮于仲通和顏真卿的送別就簡單多了,顏真卿是君子相交淡如水的典型,倘若不是鮮于仲通硬拽他來,他都不知道杜士儀今日啟程。至於鮮于仲通,言辭隱晦地表了一番忠心後就告辭了,杜士儀當著顏真卿的面,都沒來得及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