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登基君臨天下的人”
這一刻;倘若杜士儀在現場;一定會深深感受到;當年那個他曾經講過一次課;為了母親的病甚至幾乎翹課的少年太子;早已經在太多的惡意下完全變了。
“郎君千萬不可急躁;這種事越是急越是容易給人把柄;要知道;如今後宮是惠妃的天下;我們能夠用的人少之又少;稍有疏失;就有可能萬劫不復
薛氏出身世家;儘管父祖官位不算極其顯貴;可兄長亦是駙馬;常常進出宮中;對外頭的情景也清楚得很。知道今日丈夫突然發作;便是因為難得去見父親李隆基時;又受到了冷遇。這種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事實上;當她被冊為太子妃的時候;太子李鴻就早已不是開元初年最得聖眷獨一無二的皇子;惠妃在保住了壽王李清這個兒子之後;因為王皇后被廢;在宮中無人可以匹敵;繼而又生了一兒兩女;全都深得天子鍾愛;以至於惠妃如今時時刻刻窺伺儲位。
總算是把李鴻給勸解得安靜了下來;薛氏自己親自去倒了一杯茶來;復又到李鴻身邊坐下;輕聲說道:“事實上;之前郎君聯絡杜中書的法子實在是太不高明瞭。換做任何人是杜中書;要麼就是為了表示忠義;將紙條呈送陛下;要麼就是毀文滅跡;裝作沒有一回事;又怎會因此而聯絡郎君;換言之;怎麼聯絡郎君?而且;杜中書是風骨硬挺的正人君子;往日好幾樁無人敢言的事;他都敢據理力爭;倘若真的陛下被惠妃蠱惑而有廢立之意;他是一定會進言的送那樣的紙條給他;反而會讓他覺得郎君是別有所圖”
當初李鴻根本沒有和自己商量;就貿貿然來了那樣一次行動;薛氏如今每每想起便感覺到深深的後怕。好在杜士儀不是不知變通的人;否則那張紙條往御前一送;幾乎就是廢太子的最好理由拱手送給了別人。此刻;見李鴻面露震驚之色;繼而頹然把頭埋進了雙掌之中;她知道丈夫在惶惑的同時;也不是沒有後悔的;遂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郎君;你我是夫妻;我只想問你一句實話。杜中書只不過給你講過課;而且已經離京多年;算起來給你講課的學士多如牛毛;你為何就會給他傳字條
李鴻有些迷茫地抬起頭看著妻子;想想薛氏自從嫁給自己之後就一直默默扶持著他;而其兄長薛鏽亦是難得他能說上話的人。此時此刻;在妻子那殷殷關切的目光下;他不由自主地開口說道:“是我聽到有人說;惠妃對杜君禮一直頗為留心。惠妃一直都希望能夠有人輔佐十八弟;而杜君禮無論年紀還是官職;都是最合適的。阿爺登基已經二十年;就連太宗;當年聖壽只有幾何?滿打滿算再有十年之後;杜君禮定然能夠官拜宰相;那時候有他襄助;十八弟就穩若泰山了。”
“郎君啊郎君;這種胡話你也相信?”薛氏只覺得又氣又急;見李鴻還有些咬牙切齒的;她便低聲說道;“廢立之事;但凡有些名聲的大臣都是能有多遠躲多遠;當年陛下廢后;燕公還在相位;就因為不出一言;多少士大夫在背後戳他的脊樑骨?杜中書倘若是那等輕易就會被惠妃拉過去的人;想當初也不會一再違逆陛下的意思……”
“瑾娘;你不會不知道;杜君禮和廢后以及王守一有仇吧?”李鴻對王守一和被廢的王皇后都沒有任何好感;此刻終於忍不住捅破了這一點;繼而方才聲音冷硬地說道;“而且;他封還杖姜皎的制書;是因為他和姜皎之子姜度相交莫逆。只從這些看;惠妃拉攏他;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想當初倘若沒有已故金仙長公主硬是插進來做媒;興許他的夫人也不會是王元寶之女;而會是惠妃牽線搭橋。惠妃和十八弟已經得天獨厚;我豈能坐視?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
“郎君”
李鴻被薛氏喝止;不等她繼續再說;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低聲說道:“瑾娘;我不是不肯聽你的;謹小慎微不給人任何挑錯的機會。但是;我不犯錯不意味著別人就挑不出錯。你知不知道;惠妃繼已故楚國公姜皎之外;早就悄悄籠絡了外臣為她所用?當初的宇文融也好;現在的李林甫也好;與她都有這麼一些關聯;而杜君禮……杜君禮不是有一女弟子?我打探到;惠妃在派人詢問那女弟子的容貌;還對親信提過;如果合適便聘為壽王妃。
這一次;薛氏終於倒吸一口涼氣。杜士儀那女弟子據說只是從其學過幾年的琵琶;可後來竟是引薦給了玉真公主為徒;據說玉真公主對其寵愛十分。須知比起李隆基的那些兄弟;玉真公主竟是更得聖眷。她收攝了一下心情;鄭重其事地問道:“郎君哪裡打聽來的?可靠麼?”
見妻子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