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那大漢儘管識文斷字;可常日只和山中那些人;頂多是往來的商隊打交道;如何應付得下來?他被杜士儀所言的那種後果說得心頭咯噔一下;耳畔又聽到了接下來的一句話
“我昨日方至雲州履新;今日便前來白登山中招撫爾等。若你不得做主;便帶我進山去見能做主的人隨行一應護衛部曲;我都可以留在山外;就只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引我如山”
“我豈是無膽之輩”
那大漢一時眉頭倒豎;幾乎本能地迸出了這麼一句話來。可是;真的看見杜士儀一身緋袍排眾而出就在眼前;他卻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幾分畏縮。固安公主此前招撫並未親身而至;他把人拒之門外之後;也再沒有其他反應;相形之下;面前這年輕人雖然年輕;卻自稱是什麼雲州長史;即便不如公主身份尊貴;但到底是朝廷命官他不知道杜士儀出仕多年;又曾經獨當一面;那股凌人氣勢不是等閒人能夠匹敵;只覺得不好輕易拒絕;猶豫再三之後;最終一咬牙轉身就走。
“你要有膽便隨我來只不過;這山路崎嶇馬匹不能行;你若跟不上我;便怪不得我了”
杜士儀看了一眼左右;見眾人雖面露擔憂;卻都沒有開口相勸;他微微一頷首躍下馬背;繼而便緊跟在了大漢身後。眼看著擋住山路的木門開啟;那一前一後兩個人影須臾便消失在了視線之中;南八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杜長史這真的不要緊麼?若是這山中賊盜生出什麼惡意;豈不是……”
“不用擔心。”赤畢對年少的南八頗有好感;此刻便笑吟吟地說道;“郎主雖則是膽氣卓絕;但也絕不會打沒準備的仗。早就有人悄悄潛入白登山中去了。”
剛剛乍入山門;杜士儀便發現了周遭目光雖有敵視;但更多的是好奇和審視。起初現身盤問的大漢彷彿在這些人中很有聲望;他隨著一路上山;竟是沒有一個人上前再次盤問。而正如那大漢所說;這山路確實崎嶇不平很是難走;倘若不是他換了一雙行動方便的鞋子;本身又體力出眾;怕不得早早就被人丟下了老遠。那大漢每每走過一段難走的路時;還會回頭看上他一眼;發現他依舊緊跟;便會露出懊惱的表情;可他也清清楚楚地看到;對方眼神中也透著意
這一路悶頭不說話地登山;足足走了將近小半個時辰;他們方才來到了山中營寨。巨木建造的圍欄之內;便是一座座依山或是於脆依樹而建的木屋;其中走動的既有老弱;也有青壯;見到杜士儀時;大多數人都好奇地停下步子端詳。而大漢一直把杜士儀帶到了一座看似和別的木屋別無二致的屋子面前;在門前站定說道:“阿爺;外頭來了一位雲州杜長史;說是要見你”
足足好一會兒;裡頭方才傳來了一聲長嘆:“多少年沒聽到過雲州長史這個官名了?老朽腿腳不便;杜長史可登門直入與我說話否?”
“自無不可。”
那大漢不料想自家父親竟然肯直接見杜士儀;詫異地挑了挑眉後;見杜士儀答應了;他想了想便上前開門;但等到杜士儀一進去;他也自個跟了進去;毫不客氣地在父親下首盤膝坐下了。而杜士儀在微微眯起眼睛適應了室內外的光線變化之後;便看到了主位那張矮木榻上坐著的老人。只見其鬚髮幾乎一片銀白;面上除卻刀刻一般的皺紋;還有一條從左到右;幾乎橫貫整個面部的猙獰傷口;看上去異常可怖。
那老者也同樣在細細觀察杜士儀;待發現其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面上不禁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失望;口氣也冷淡了下來:“雲州好歹也是下都督府;長史位在從五品上;杜長史還真是年少有為啊”
從對方口氣中;杜士儀知道這竟然是一個熟知朝廷官階的人;當即直截了當地說道:“我年十七而狀頭登科;進士及第;奉旨觀風北地;足跡從太原府一直到幽州;曾經和固安公主在奚王牙帳力拒奚族三部兵馬;回朝之後舉知合孫吳科第一;因拜萬年尉;而後升門下省左拾遺;進麗正書院修書;又出為成都令;先後判成都兩稅使及茶引司事;又授殿中侍御史;轉中書省右補闕;如今出為雲州長史;判都督事;借緋服銀魚;老丈還覺得我資歷不足否?”
對這種長居山中的老者;資歷也是一種震懾
那老者本是因杜士儀的年紀而生出了這雲州長史名不副實之嘆;可聽到杜士儀報出這一連串履歷;發覺這已經是杜士儀的第六任官;他面上的輕視之色盡去;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凝重:“敢問杜長史可是京兆杜陵杜十九郎?”
“正是。”
得到了這肯定的答覆;那老者方才露出了振奮欣然之色:“請恕老朽不識風流人物京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