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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只聽得身後傳來了一個懶洋洋的呵欠聲。緊跟著,一個人便悄無聲息地越過了他的身側,伸手扶過了那崑崙奴架著的人,隨即扭頭向了他。

“都已經是半夜三更了,還要店家你開門應承,實在是勞動了。小師弟有我送回房,你關上門便早些歇著吧!”說完這話,那人又著王十三郎道:“也多謝這位郎君送了我家小師弟回來,如今坊中夜禁,若是你回去不便,不如暫且在此留宿一晚上如何?”

認出這後來的人是與起頭出門那少年郎君一撥的,又見外頭竇宅家丁們驅車掉頭離去,店主樂得偷懶,自然連聲答應,等到著那崑崙奴牽馬自去安置,他關上門就呵欠連天地回房去睡了。而這樣深更半夜的時節,王十三郎自然不會拒絕盧望之的留客,與其一塊把杜士儀攙扶到了西邊院子的客舍之中,他瞥了一眼彷彿還醉倒未醒的杜士儀,便咳嗽了一聲。可還來不及開口說話,他就只聽旁邊的盧望之慢條斯理地道:“小師弟,你還打算裝到幾時?”

“瞞過這麼多人,卻偏偏還是瞞不過大師兄!”杜士儀自始至終便是清醒著的,可被盧望之這樣直截了當地拆穿,他還是有幾分意外。見盧望之已經鬆了手,他少不得輕輕晃了晃腦袋,這才抬起了之前一直裝醉酣睡時低垂著的頭,發現王十三郎詫異地著盧望之,他便笑著解說道,“王兄,這位便是我大師兄。”

“今ri得見盧公首徒,著實有幸。”王十三郎連忙拱了拱手,見盧望之還禮不迭,他又含笑說道,“某太原王十三郎,見過盧大兄。”

“太原王十三郎?”盧望之若有所思地端詳著對方,突然笑了起來,“可是去歲作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的王十三郎?”

此話一出,杜士儀忍不住驚咦一聲,目光忍不住在王十三郎身上上下端詳打量。怪不得此人只聽過一遍新曲便能記下曲譜打算他ri演奏,怪不得此人在他被柳惜明逼詩之際,想都不想便自告奮勇代做,怪不得此人令人一見忘俗,原來這便是那尚未弱冠便蜚聲滿長安的一代才子王維!

見其為盧望之一言道破舊作的時候,一時面上露出幾分落寞,他便笑道:“還是大師兄記xing好,我聞名便只覺得耳熟。早聞王兄大名多時,今ri方才得以一睹風采!”

“什麼一睹風采,縱使名聲再大,不過是一無根之人而已!”王維苦笑一聲,此前被姜度勾起的那一絲神傷,再加上盧望之提起他去歲重陽所作的《九月九ri憶山東兄弟》,再加上今夜喝了不少,他不禁平添了幾分思鄉情懷。因此,他一時改變了在旅舍留宿一夜的主意,打算隨便尋家酒肆酣暢淋漓醉上一場,抬起頭便說道,“盧大兄,杜十九郎,你們一路車馬勞頓,杜十九郎甚至又因竇宅盛宴耽擱了大半夜,今夜我還是告辭為好。”

“這是哪裡話!”

“這怎麼行!”

杜士儀和盧望之幾乎同時出聲挽留,師兄弟兩個對視一眼,盧望之便歉意地笑道:“是我不好,勾起賢弟這思鄉念弟之情。作為賠罪,不如索xing到我房中喝幾杯。小師弟去了竇宅赴宴,我一時睡不著,便到附近轉了轉,卻是尋到一家當壚賣酒的好店,才剛讓其送了一斗酒回來。今夜不醉無歸!”

“還要喝!”

杜士儀忍不住哀嘆了一聲。之前儘管是裝醉,但肚子裡咣噹咣噹裝了一肚子的酒水卻是真的,更何況最後那瑪瑙牛角杯中的琥珀sè酒液可說是貨真價實,他眼下被涼風一吹,頓時感到整個人有些暈乎乎的。然而,眼見得王維都被盧望之死活請進了屋子,無可奈何的他只能跟著進去捨命陪君子。當見那一斗酒的可觀分量時,他更是真真切切地感到,明ri一早想要完好無損地爬起來,恐怕是一件天大的難事!

這一夜究竟拼了多少然後栽倒下來,杜士儀已經完完全全記不得了。當第二天他睜開眼睛之際,發覺自己竟是躺在了床上,身上外袍等等都是摺疊得整整齊齊放在了床邊的高几上,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卻發現腦海一片空白。他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自己從前開始便是酒品極好的人,一醉就睡,絕不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至於王維和盧望之是否酒醉吐真言,他就完全沒有印象了。待到坐起身,他方才感覺到腦袋發脹,彷彿是宿醉的後遺症。

支著腦袋坐了好一會兒,他忍不住出聲叫道:“外頭可有人?”

應聲而入的卻是一個頭梳雙螺髻的少女,正是竹影。見杜士儀坐在床上滿臉迷惑,她竟二話不說便轉身出去,不多時就捧了一盆水進來。將水放在盆架上,她方才快步上前展開了那幾件疊好的衣裳,一面服侍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