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放了你秘書一個禮拜假,人從公司和家裡消失了,現在沒帶手機,也回不去,只有我知道你躲在這裡。”
“孔雀菩薩,我找到你,抓住你,再把你關到破景區的動物園裡讓你繼續皈依我佛,一切都很合理。”
顧東來:“……”
這可真算是顧東來人生一大劫數了。他倆各種互坑,互為因果。現在魔光被他給吃了,方定海也不是在說著玩,在人間修行多年的顧孔雀也意識到要翻船了,所以眼看,方定海作勢要睡,原形下的顧舅舅先暗自罵了和尚一萬遍,還是豁出一次面子去了。
那一瞬間,他的嘴死活張不開,頭更是千萬個低不下。
因為他的個性從不會向任何一個人低頭,沒有一個人能逼顧東來去對世間命運做妥協,可是眼前這個人……這個人絕對和別人不一樣,他早晚會原原本本地一次性還給他——
“師兄。”
——嘖。
這句師兄,很不情不願了。方定海顯然沒想到顧東來會突然開口,一下睜開映照著二人頭頂漫天冷色星光的雙眼。卻沒回答他。
但顧東來到底是顧東來。即便都翻船了,他也會在最有利的情況下抓住一線時機。只是他們倆算上這一輪迴肉身的歲數,也具體不知道誰歲數大。顧東來這一叫人,平白就這人給佔了回便宜。
奈何叫都叫了,某隻皮厚耐打的孔雀倒也無所顧忌了。眼見一直揹著身不理人的年輕僧人這時慢吞吞坐起來,用手臂撐著一邊膝蓋往下看一眼,二人對視了眼。
這是後來,很久以後,他們回再想都各自還有一些印象的一次。
這個時節,無名山中,很平靜安詳。這裡和他們在人間,所見慣了的現代高樓大廈下的生活彷彿離得很遠。在二人身後,都有著一輪人工湖倒映下的祖母綠氤氳,白色霧氣像是穿在鳥雀掉落的羽毛。有流螢在遠處晃。
樹上和花叢。
僧人和菩薩,他們像是在佛經中所記載的佛陀和菩薩一樣以佛法光明度化彼此迷途的內心,那身子大半埋在花朵和露珠中,卻極通人性的大孔雀正向著樹上的僧人抖了抖翅膀和後背上的藍黑色羽毛。
那是一雙很美,像珠子般乾淨的眼睛,像有露水。可實際他卻既不乖順,又不討好,反而透露著鳥的妖異,兇狠,那在身後拖得長長的鎏金碧綠瞳仁的尾羽在這夜色中顯得熠熠生光,猶如神鳥,可這野性難馴的雙眸,有著生靈中極罕見的生命感。
這恰如佛經中所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這充斥於世間的美都帶來了種不真實。
“師兄。”
“我現在被那紅色魔光害的入了魔,也不能恢復人形回去繼續做人了,師兄身上可有什麼煉好的丸藥能助我一臂之力?”
“我們倆本來都是佛門弟子,我之前可還救過你一次,現在我也想將這因果解決,既然都有難處,總要互相幫幫彼此吧?”
顧東來對他說。貪心又狡猾的孔雀菩薩,即便是出家人卻還是一開口就惦記上了別人的好處。還一點不臉紅。果然是本性難改。方定海心想。
對此,在這守了有三個晚上,就是為了抓他的方定海一下從樹上躍下,等一隻腳先落地踩在柔軟草地上後,年輕僧人先一步步來到搭好的帳篷前跪下,又放下包,將那金色的大網掀開一角。
“出來。”方定海說。網被一隻手掀開,裡頭那美麗的生靈拍拍翅膀就脫身了。
可出來後,他卻還是孔雀的樣子。自從躲到這個地方來,那體內吞下的紅色魔光就時不時爆發,並引得他只能在林子深處藏匿,以免傷及無辜。
這也是為什麼顧東來現在沒辦法露出原形,更被一張網抓到的緣故。顧東來還是想要吞噬下那紅色因果,卻很難,反而受自己的獸性和魔性所困。
方定海在幫他撐住網的一角,眼看他鑽出來時背上還有在林子裡刮傷就看出了一切。所以,下一秒,年輕僧人就用手臂將他整個人撈起連著那長尾巴一起抱起來。這舉動,還挺突然。
原形下,顧東來再一次被這個人這麼打橫抱起來,下意識開始彆扭。
可有一就有二,再被像個小公主一樣抱來抱去的前提下,他彷彿也適應了二人當下這樣的角色。
而看他終於是願意乖一點了,年輕僧人這一次也並不打算和現在的他過不去,轉身抱著他,將那個一天晚上都沒睡進去過的帳篷開啟,就把顧東來給輕輕地放進了進去。
順帶,還給了他一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