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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次比一次地來得緊迫。這一夜宴罷,倘若黃委員要借宿,她就不知道如何才能脫身了。

轉念到此,腳步有些畏縮不前;停下來細想一想,鼓起勇氣,踏上樓去。門簾一掀,視線正好與黃委員相接;定睛看時,還有兩位客人,亦皆相識,一趙一錢,都是候補州縣,幹著稅務上的差使。

“叫我好等!”黃委員說:“總算等到了。”

“對不起,對不起!”藹如連聲致歉,一一問好,然後在黃委員身邊坐了下來。

“說你早就出去了?”

“是的。”它如答道:“我在天后宮燒香。”

天后宮在北大街,相去不遠,為何到這時候才回來?黃委員心中懷疑,便照實問了出來。

“今天燒香比較費事,因為我是去還願。”

“天后宮的香火很盛,天后娘娘靈得很。”姓趙的客人插嘴問道:“愛珠,你許的什麼願?”

“她改了名字了!”姓錢的說:“不叫愛珠叫藹如。和藹的藹,如意的如。”

“為什麼改名字?”黃委員問:“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是誰替你改的?”

“沒有什麼道理。只不過好玩,隨便改一個名字。”藹如有意不說實話。

“這倒新鮮,改個名字,說是好玩。”黃委員將話題拉了回來:“趙老爺問你,為什麼許願,你還沒有回答呢?”

“喔,”藹如答說:“去年我娘生了一場病,是我在天后娘娘面前許了‘換袍’的願才好的。”

“那麼,今天是去換袍?”

“不是!是去商量換袍。天后娘娘的壽誕還有一個月,到那天才換袍。”藹如又歉然地說:“黃老爺,今天真對不起了,回頭不能陪你喝酒。”

“為什麼?”

“因為要持齋一個月。”她特地補充:“吃一個月素齋。”

這是藹如靈機一動想出來的一個藉口。持齋就是齋戒,上自天子,下至庶民,奉行同樣的戒條,皇帝獨宿齋宮,民間亦是夫婦不得同房。在望海閣,當然也不能有滅燭留髡之事。藹如拼著吃一個月的素,可以免了黃委員在這一個月中的糾纏,自以為是種很巧妙的辦法。

哪知黃委員全未理會。所以筵罷打牌,牌完送客以後,猶自不走;看沒有礙眼的人在旁邊,便拉住藹如的手,色迷迷地笑道:“今天可得陪陪我了吧?”

藹如是有準備的,立刻做出惶恐的神氣,“罪過,罪過!黃老爺你可不能害我造孽!”她說:“天后娘娘靈得很,一點都欺她不得。”

“這就奇了!我們要好,與天后娘娘什麼相干?”

“咦!你忘了嗎?黃老爺,我剛才不是跟你說過,為了還願,要吃一個月的素!”

一聽這話,黃委員的臉色立刻變了,就像前些日子的黃梅天那樣,倏忽之間,陽光盡斂,天色陰沉沉地,接著,響起了暴雷。

“來啊!”他站起身來,重重一頓足,放開嗓子暴喊:“點燈。”

這是吩咐他的轎班,點上燈籠,預備回家。藹如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子盛怒,急忙賠小心說道:“黃老爺,還早嘛!再坐坐,這麼早回去幹什麼?”

黃委員盛了一肚子的氣,但“伸手不打笑臉人”,見藹如這樣殷勤,明知是虛情假意,卻不便發火;但怒氣不但不消,反因她的笑臉一攔一封,越發憋得難受,非發洩不可。

“你是懂點文墨的人,我念首打油詩你聽:”閱盡煙花萬萬千,不如歸去伴妻眠。雖然不及他人貌,睡到天明不要錢。‘不但不要錢,還不受氣!“說完,重重將手一甩,掙脫了捏在藹如手裡的袖子,頭也不回地往樓下而去。

這時李婆婆與小王媽聞聲都趕了過來,見此光景,茫然不知所措,李婆婆只得問藹如:“怎麼回事?”

不問還好,一問勾起了她蓄積已久的委屈,“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 ※ ※這一哭哭了一夜,將一雙眼睛都哭腫了。

李婆婆也是一夜未睡,通前徹後,盤算了又盤算,終於下了個決心,讓藹如早瓏從良。只要有合適的人——第一個想到的是洪鈞。藹如那樣子中意他,想來總有道理在內,倒不妨仔細考查考查。

“洪三爺的公館在哪裡?”她問小王媽,“你知道不知道?”

“我沒有去過,不過到新關總打聽得出來。”

“你就去一趟。只說:聽說他要回蘇州,不算餞行,請過來吃便飯。我有點事要拜託他。”

一直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