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早已疲憊不堪。逸飛對眼前這張簡陋的床鋪滿意極了,真想一頭扎進去不起身。
但在此時,可不能事事如意。小雙掀開帳簾,走了進來:“我再看看你的腳。”
逸飛羞澀起來,站起身忸怩道:“小雙姐,我……自己來就成了……”
小雙冷笑道:“把天下女人對你的態度,都放在心上,還不要氣死?你一個男孩家,這麼婆婆媽媽的,以後還怎麼做點大事了?”一邊說,一邊熟練地把逸飛按坐在床鋪邊,脫下了逸飛的靴子。
逸飛雙腳,算得上慘不忍睹了。
小雙小心地揭開昨天包紮的裹布,只見逸飛腳趾和腳面,水泡連著水泡,有的破了,有的剛長起,凡是容易磨腳的地方,一個也不剩,全被水泡和破掉的水泡佔據了。抬起腳來,足底那團已經爛得一片狼藉。
若是善王流霜和悅王雪瑤看到這樣情狀,肯定會心疼得馬上把他抓回京去。
小雙動作雖輕,嘴上還是不饒人:“果然是小少爺,你這腳丫,難不成是米醋裡泡大的?長得這麼白就算了,偏偏還那麼嫩,這哪像是走路磨的泡啊,這簡直是被誰拿開水燙的一樣,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嚴重的呢,我得記個病例,以後當故事講給大家聽。哎,看看,裹了布還能磨成這樣,也真是奇人。”
逸飛被說得快要打地洞鑽進去了,腳還是又酸又麻,揭開裹布倒沒什麼感覺,小雙將他兩隻腳上裹布都扔在一邊,拿起藥酒瓶子,抬頭看著逸飛道:“能忍得住嗎?”
逸飛吞嚥了一下,嘴巴里因為太緊張,頓時變得乾燥:“我……試試……”
“痛得厲害就喊一下沒關係,憋著會生病的,你也懂這個道理,我上了啊。”小雙仍然一臉不放心。
儘管逸飛做再多準備,酒澆下來那一瞬間,一陣劇痛從腳跟一下傳到了心尖。簡直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那種痛,也許就像千百把小刀子,在火上烤得通紅後,趁著熱在腳上一遍一遍颳著。
小雙才澆了一丁點酒,本來想慢慢浸潤,細水長流,但是長痛不如短痛,索性加快了速度,還不依不饒地挑破了一些大的水泡,將裡面的液體擠出來。這下,逸飛兩隻腳上的破損處全都照顧到,但是,可不是一般的痛。
當第二天逸飛問自己的反應,小雙死活也不肯說。
逸飛已經痛到沒有記憶,小雙卻被他這種無意識的兩聲慘叫嚇到,當心他會昏倒,所以直起身來看他。他兩隻手在床邊,抓裂了指甲,眼淚不受控制地流著,鼻頭泛起粉紅色,腳微微有些抽搐,暈了半刻,才恢復了正常的樣子。
算了,還是不要說了,知道太多秘密卻不守,命也會保不住的。
小雙只能神秘莫測地笑著說:“你很勇敢,好好休息。”
苑傑看來也不知道逸飛腳傷了,也許是忙的,逸飛感覺到,自從進了營,就沒怎麼見過苑傑。沒有解悶的人,逸飛的腳傷似乎痊癒得很慢,每日在醫帳裡腳不敢點地,只好厚著臉皮,迎著醫官姐姐們鄙視的目光,配藥寫方了。
“哼,讓開!”說話的女醫官緊緊地束起髮髻,包裹上湖色頭巾。白布條紮起的手腕,不客氣地頂開逸飛的肩,從逸飛身後的小櫃子裡拿出一瓶藥膏。
逸飛低頭,心裡說:“忍忍吧,是我自己要到前線來的,如果這就是我的結果,那我應該承受。縱然再不甘心,也是自己沒有做到,沒什麼好怨的。”
低下頭去的時候,卻暗暗地吃了一驚。
醫帳的地面是以草蓆和粗麻布鋪了好幾層,進入醫帳不能穿鞋的。剛才拿藥的女醫官,腳上也纏著裹布,裹布還隱隱地滲出了些許血水。有了這個發現,四顧忙碌備藥的幾位女醫官,每個人都有傷,有的走得不快了,有的手抬起來困難了,有的臉上被橇繩打出的血印還新鮮。
逸飛有千頭萬緒的體會,卻是一條也整理不出來。
這些女子,這些女子……她們可以做到的事情,我男子之身,也該當做到。她們有困難的事情,我男子之身,也該當分勞。
思想至此,逸飛雙腳觸地站了起來。
腳底的疼痛,比不上心中的震撼,逸飛向手傷嚴重的女醫官道:“姐姐,你手不便,我來幫你吧。”
那女醫官毫不領情:“幫忙?您大少爺不幫倒忙就是好的了,歇著吧。”
逸飛也有幾分著急了,高聲道:“小易可以做到的事情,但憑姐姐們驅使,若姐姐們不言語,那小易便自主插手了。”
話音一落,便將手傷的女醫官手中藥箱捧在手內,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