暇頭兜幕啊���
“如果——”褚潯陽聽著他的話,突然出聲打斷,半真半假道:“如果我說我不是褚家的人呢?”
“嗯?”褚易簡一愣,隨後反應過來,就只當她的開玩笑的。
“我知道,為了助你父親奪位,就算是要你親手去殺了褚沛你也不會手軟,你和他之間的確是沒什麼請份額可言的。”褚易簡道,卻是明顯的會錯了意,他眼中眸光內斂,那神色略顯空洞的看著前面的道路,似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當中。
“別跟我說什麼濫殺無辜,我從來就不知道那是什麼,”最後他開口,那語氣卻有些輕飄飄的恍若夢囈,“我只知道我見證了褚家闔族走向衰敗和死亡的下場,闔族上下三百多人的性命,都抵不過一個普天之下唯一的位置。那個時候,我甚至都是恨我父親的,恨他為什麼要和褚沛一樣,為什麼不肯妥協,讓母親和族中多少父老的鮮血成了他們日後安享富貴的墊腳石。潯陽,我知道,你上過戰場,你也許不怕鮮血和死亡,可是有一種死亡和鮮血卻是不一樣的,眼見著自己親人的血在面前流乾,那種絕望和恐懼,即使你能斬殺多少人頭,都也比不了。”
褚易簡說著,眼中突然就有一線火光閃爍。
他扯了下嘴角,似是一個笑容,但卻因為其中滋味太過複雜苦澀,看起來卻更像是一個悲慼的表情。
“那個時候,我就死了!”褚易簡道:“後來僥倖回到了父親身邊,曾經又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在無休止的重複這樣的噩夢,整夜整夜的不能入眠,那個時候我就只想求著父親,讓他替我母親和那些族人報仇。我是恨死了憲宗手下的那些儈子手,卻更恨踩著自己族人骨肉往上爬的褚沛。我——已經無法回頭了!”
褚易簡聲音沙啞的笑了一聲,抬手遮住了眼睛。
褚潯陽只聽著他自言自語的陳述,看著他瘋魔了一般不住轉變的表情。
她從不認為褚易簡要替自己的族親報仇的想法有錯,只是卻不能設身處地的去為對方考慮,畢竟——
她也沒有為大到那種程度,要將一個不相干的人的仇恨和痛苦都感同身受。
何況——
她和褚易簡的立場,他們是敵人,必須要鬥一個你死我活的敵人!
褚易簡一直在緩慢的吐著氣調整自己的呼吸,過了許久之後,他才重新放下手,面上表情已經恢復了冷靜自持的模樣。
“年前遇到延陵君,他說能替我醫治雙腿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就曾想過,如果我能重新站起來,那麼或許我可以試著忘記那段仇恨,也是學著別人一樣醉生夢死的過日子。”可能是被激起了情愫的慾望,這回也不問褚潯陽的意見,褚易簡就已經自顧開口。
他說著,又自嘲的搖頭一笑,抬手撫上隱隱作痛的雙腿道:“可是當我用了所有的力氣站起來之後我卻發現心裡埋藏了這麼多年的仇恨非但沒有喜悅而被衝散,反而越發激起了我復仇的慾念。曾經我覺得自己的力量太過單薄,一再的遲疑,可是自那以後,我不再猶豫了,開始著實實施了這麼多年都在籌劃的這個計劃。褚沛他不是冷血無情,不需要族眾和親人嗎?那麼我便讓他徹底失去一切,他不顧一切得來帝位,他的所有血脈相連的親人,只有用你們這些人的血,才能償還他當年留下的罪孽。潯陽,你別覺得是我殘忍,或是有誰無辜,皇室之家,包括你在內,又有幾個人的手上的真的乾淨的?成王敗寇,不過僅此一條罷了。”
“如果是我,或許我會做的比你更絕!”褚潯陽道,卻是半分也不以為意。
這麼多年了,褚易簡根本就已經那個因為仇恨而徹底走火入魔。
自從知道他炮製傀儡操縱睿親王府開始,褚潯陽就已經沒有動過勸他回頭的念頭。
這個人——
其實是無藥可救的。
“能問你一件事嗎?”心裡苦笑一聲,褚潯陽的面上卻是不顯,只就隨口問道。
“什麼?”褚易簡隨口問道。
“呵——”褚潯陽笑了笑,心中卻是有些遲疑,斟酌了一下才試著開口道:“真正的睿親王他人呢?應該是已經不在人世了吧?”
提及睿親王,褚易簡面上表情也無任何的變化。
褚潯陽觀察著他的側臉,心中就是了然,不過印證了自己的揣測,她倒是沒覺得恐懼,反而略感輕鬆的笑了起來,半調侃道:“不會是因為他不肯和你一起殺褚沛報仇,你嫌他礙事就先把他殺給殺了吧?”
她這樣問,其實是十分冒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