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疑了下,我當即又舉起望遠鏡朝小牛的方向望去,果然就見小牛趴在地面上努力朝前爬了爬。一隻手拉扯著這一端電話線,另一隻手拉扯著另一端電話線,努力想把它們接在一起,但就是差那麼一點點!
突然,小牛張開嘴照著手裡的電話線咬了幾口,接著用嘴咬住一個線頭,用手拉住另一個線頭……
“通了!參謀長……通了!”幾乎與此同時,站在我身旁的電話兵大聲叫了起來。
我趕忙接過電話,果然,電話那頭傳來了張團長熟悉的聲音:“喂,是崔參謀長嗎?我是張團長,我是張團長……”
“張團長!”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對著電話裡就喊道:“我們遭到敵人四個營的猛烈進攻,子彈快用完了,傷亡很大。現在退守坑道,準備晚上七點發起反攻,把敵人從我們表面陣地打下去。我們需要炮火支援,請張團長組織炮兵部隊在七點二十整對597。9高地的1號、7號、9號、10號、12號陣地,和537。7高地的4號、7號、8號陣地為我們提供火力援助!”
“好,沒有問題!”在電話那一頭的張團長也知道時間緊迫,當即回答道:“晚上七點發起反攻是嗎?到時我們會給你們提供兩個連的援軍,並乘著你們反攻的時機組織人員把彈藥送上去。七點二十準時開炮,我重複一下炮擊目標,597。9高地的1號、7號、9號、10號……”
這時“轟轟……”的幾聲炮響,話筒裡的聲音嘎然而止。
我放下了電話朝小牛所在的位置望去,那裡早已是一片煙塵什麼也看不見。等硝煙漸漸散去,原本小牛趴著的位置,除了幾塊掛在樹根上的破布外,已是什麼也沒有了。
“他叫什麼名字?”我問著身旁的秦指導員。
“他叫牛保才!”秦指導員沉重地說道:“他是一名黨員。電話班副班長,今年二十五歲!”
“牛保才!”聞言我不由愣住了:“原來他就是牛保才,他就是牛保才……”
黑夜,在猛烈的炮聲伴隨下漸漸來臨了。
隨著炮彈爆炸時傳來的一陣陣震動,坑道里的戰士們渾然不顧頭頂上掉下來的沙石,為自己身上的裝備做最後一次檢查。
子彈上膛,皮帶打緊,手榴彈揭開保險蓋,刺刀掛在最容易拔出的位置……只有在戰場上打滾多時的老兵,才知道戰前的一點點準備,很有可能會在戰場上救自己一命。
我掏出懷錶看了看時間,還有十分鐘。
我不禁把頭探出坑道口的拐角,看了看坑道外的情景。炮彈一顆接著一顆不斷地在外面爆炸著,探照燈的光柱四處飛舞,照亮了被炮彈掀起的塵土和硝煙。
當天色暗下來以後,美軍也明白危險的時候很快就要到來了,畢竟他們也十分清楚志願軍戰士大多都是在夜間發動進攻。於是當昏暗的夕陽剛剛下山,美軍的大炮就吼叫了起來,他們以每分鐘五到七發的密度,不間斷地轟炸著上甘嶺與五聖山之間的谷地。
那是一條登上597。9高地的必經之路,一條高地北側寬約一千五百米的山坳,同時也是一條用炮火和鮮血鋪就的死亡之路。
事實也證明,不管是在今夜之前還是之後。這條路都讓志願軍戰士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他們的目的,是為了不讓五聖山對我們派出援軍,是為了切斷五聖山與我們的聯絡。這也許就是美軍所謂的火力封鎖吧!美國佬還真是大手筆,每分鐘打五到七發炮彈,這一個晚上都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炮彈了。而這一切,為的不過是上甘嶺這兩個面積還不到3。7平方公里的高地。由此可見,美軍對我們這兩個高地是抱著勢在必得的態度。
但可惜的是,軍部卻一直都沒有對美軍進攻這兩個高地起到足夠的重視,他們始終認為美軍進攻上甘嶺只是一個幌子,一旦我軍把西方山和鬥流峰的精銳部隊抽調到上甘嶺方向防禦的話,美軍就會利用他們現代化交通工具機動性強的特點。把上甘嶺方向的兵力迅速調往西方山、鬥流峰一帶發起總攻。所以軍部即使知道了美軍對上甘嶺發起了猛烈的進攻,還是不會從西方山方向調來一兵一卒。
換句話說,在上甘嶺戰役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的時候,上級還是沒有正確理解美軍的作戰意圖和主攻方向。
看著坑道外美軍猛烈的炮火,我就想起了下午與張團長通電話時,他說的會給我們派兩個連的援軍。
說實話,這時我是即希望他派出援軍,又不希望他派出援軍。
希望他派出援軍,那是因為我們這兩個高地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