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而在望著那高聳的城牆時,磨延啜除了苦澀和不甘之外,心裡對於杜士儀的動向不禁有了另一種猜測。可這樣的猜測還只是在腦海中隱隱浮現,正在整軍撤退的他便不得不面對令他驚駭欲絕的一幕。就在連續數日的攻城,而且今天又遭受了格外猛攻之後,安北牙帳城一直緊閉的城門竟是開啟了,而隨之傳來的,是一陣沉悶的馬蹄聲!
那分明是從甕城之中便已經開始賓士加速,而後呼嘯衝出城來的一支軍隊!在連日苦戰之下,除卻城頭上那支生力軍之外,城中怎麼還會有這樣的兵馬,怎可能還有這樣的兵馬留到現在方才放出來?
直到這個時刻,磨延啜方才真正領悟到毗伽頓的險惡用心。這位黠戛斯之主不但隱瞞了他很重要的訊息,而且還透過先撤走,將城內守軍可能採取的銜尾攻擊危險完全拋給了他!
不等磨延啜下令,此起彼伏的迎戰之聲便在回紇兵馬中響了起來,一時間,有人撥馬回頭,有人示威似的揮舞著兵器,更有人嚷嚷著趁這個機會殺回安北牙帳城!這一刻,除了跟隨磨延啜多年的親兵之外,他赫然發現自己這最後三千餘兵馬竟已經失去了控制!
面色慘白的磨延啜無法置信這樣的事實,左右最忠心於他的幾個老親兵卻不禁嘆了一口氣。
自從吐迷突被磨延啜設計,又因為杜士儀的離間之計被骨力裴羅放棄,最終死在磨延啜手上,而且其嫡系親信全都被磨延啜殘酷清洗之後,回紇內部一直有一種不滿的聲音。有人不滿磨延啜逼得骨力裴羅不得不北上長安,最終連屍骨都沒有回到故鄉安葬,有人不滿磨延啜大敗於安北大都護府的兵馬之下,更有人不滿磨延啜託庇於黠戛斯,由是令回紇軍民寄人籬下……總而言之,這一切的怨恨和憤怒,終於在這個絕對不該爆發的時刻完全爆發了!
見磨延啜已經喪失了所有的思考和行動能力,忠心耿耿的親兵們終究沒有拋棄自己侍奉很多年的主人,上百騎人奮力保護著磨延啜,在亂軍之中突出了一條路,徑直往東邊撤去。而因為對磨延啜完全失望,兩千餘回紇兵馬僅僅憑著一腔血氣之勇向城中兵馬迎上前去,因為驟然變向,陣型亂糟糟的,只在城中殺出來的守軍一次衝擊之下,就已經再也不成隊形。
數日的攻城絞肉戰,完全是一場步兵的較量,城內從來不曾有騎兵出城突擊,黠戛斯和回紇的聯軍也不曾有過騎兵對戰的機會,而在如今這種時候驟然碰撞,戰況赫然一邊倒。龍泉的五百牙兵連日以來都只是用於巡視和彈壓城中各里坊可能出現的異動,從來沒有登上城牆守禦,眼下終於找到了上陣的機會,嗷嗷直叫的將卒們頓時爆發出了非同一般計程車氣和戰鬥力。
每一個人都在全力衝殺,每一個人都忘了生死,每個人都咬牙切齒地想著為袍澤報仇。他們用風馳電掣的速度在敵軍之中來回穿插,將回紇兵馬有效切割成了一片一片,每一次突破都會帶來大量死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衝殺在最前方的龍泉赫然發現,自己的面前再也沒有成建制阻擋的敵軍時,他不禁長長舒了一口氣,目光掃了一眼天邊快要落山的夕陽。
大帥還沒有回來,但安北牙帳城依舊安然矗立在烏德犍山下!
夜幕初下之時,毗伽頓帶領兩萬兵馬不走之前進兵的路線,而是選擇繞道安北牙帳城西面地帶,打算趁著都播剛剛吃下同羅和僕固,立足未穩,從而可以趁機直入骨利幹腹地,殺鄂溫餘吾一個措手不及。在一處他事先透過無數探馬,早就查探好的山谷中休息整頓之後,坐在篝火旁邊的他想到這一個多月來,整個漠北錯綜複雜的局勢以及亂七八糟的訊息,作為挑起這場大亂的始作俑者,他如今雖然遠未稱得上成功,可還是不禁露出了笑容。
黠戛斯當年被突厥壓迫,而後回紇崛起,雖也一度交好,可他還是能夠看得出來對方的勃勃野心。可惜那時候他力有未逮,不可能南下加入回紇葛邏祿以及同羅僕固部的漠北爭雄,可現在當年的四大強部,有的式微,有的消亡,有的已經被人所佔,自己的黠戛斯卻已經崛起了!
“阿哥,我早就說過,你不適合做黠戛斯之主,我會用我的刀向你證明,我比你更適合!“
毗伽頓用手抹了抹取俱力貧賀中而代之以後,殺過眾多人的腰刀,正想著被自己拋下的磨延啜以及回紇兵馬,正想著他們將如何面對很可能追擊的安北大都護府兵馬,正想著自己毅然放棄攻打安北牙帳城,繞道前往骨利幹腹地而能夠取得的戰果,他突然看到夜空中驟然升起了一顆明亮的紅星。
和那些偶爾劃過夜空的流星完全不同,那不是從夜空中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