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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部分

儀便哂然一笑道:“你是說,律法管不著你這家務事?”

劉良聞言頓時心中咯噔一下。果然下一刻,杜士儀便從容說道:“永徽律疏上鬥毆律中,寫得清清楚楚。諸毆傷妻者,減凡人二等;死者,以凡人論。可不曾提到,毆傷妻子便是無罪!”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這才繼續說道:“來人,帶人證物證。”

在劉良又驚又怒的目光之下,他只見堂外幾個自己見過的街坊鄰居一一上堂。雖則在他的怒目以視下,有的不自然地躲開了他的目光,但大多數人都根本無視他的怒視。幾個人參差不齊地磕了頭後,便一個個說出了各自證言。又看到劉良對劉張氏拳腳相加的,有人看到過他直接用竹枝抽人的,甚至還有人看到他用過馬鞭,在這各自不同的證詞之後,更有一個老嫗拿出了一件血衣。

“這是劉張氏腹中胎兒落下時穿過的血衣……那時候,只差一丁點,她就連命都沒了!”

“大娘……”劉張氏見到這一個個替自己說話的街坊鄰居,不禁淚盈於睫,甚至連感激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們這是串通好的!”劉良此刻已經為之詞窮,卻還sè厲內荏地嚷嚷道,“這些人證物證我要多少有多少?”

“那便把你的人證請來,物證拿出來!”

杜士儀一句話問得劉良猛然噎住,儘管他很不願意受那個苦,可還是咬牙切齒地說道:“就算是我曾經打了她,可這些人證物證都是時過境遷,真假莫辨!按照手足毆人,不過笞四十,夫毆妻減二等就是二十!我認了罰就是,娶了這種失德婦人,算我倒黴!”

笞杖最細,二十下他自忖捱了也絕不會傷筋動骨。可是,正暗自思量著回去怎麼好好收拾那賤婦的時候,他卻不料想耳畔又傳來了一記重重的驚堂木聲。

“笞二十?不想你一介庶民,卻還通曉律法!”

杜士儀心知肚明有人想故意把這案子上升擴大化,因而劉良此前羈押之際,也必然有人裡外捎帶訊息,可別有計較的他卻壓根沒有去費神阻止。揭破了這一點之後,聽到堂上堂下果然為之竊竊私語,他便冷著臉說:“只可惜,你要說她是你的妻室,有何憑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書為憑,這三者你有哪一者?”

劉良沒想到被人突然抓著這一條,登時面sè劇變,而劉張氏則是發起怔來,整個人都呆住了。直到聽見杜士儀說,“既無婚書,則所謂成婚自是無稽之談,所謂劉張氏,應為張氏時”,她這才猛然醒悟到,自己竟是真的能夠擺脫這個惡棍,一時眼淚奪眶而出,絲毫沒發現張家父子三人同樣為之狂喜。

“明公怎能如此武斷,我和她有夫妻之實……”

“拐騙在先,毆凌在後,如是種種皆為極惡,所謂的夫妻之實,莫非jiān人婦女了,也要算作是夫妻之實?”杜士儀不等劉良再辯解,就重重拍下了驚堂木,隨即聲音冷冽地喝道,“所謂傷者,見血為傷,更何況活生生毆落胎兒,以至於其險些殞命?律法有明文,傷耳鼻雙目手足者,徒刑一年至一年半不等,腹中胎兒雖不是人臟器五官,其罪下徒刑一年一等,當杖一百!來人,立時架出去決杖!”

劉良已經把別人向自己通風報信的那些鬥毆律條都硬生生死記硬背了下來,可杜士儀竟是硬指他這婚姻無效,他這著實措手不及。當差役上前架了自己的時候,此前還猶豫不決的他立刻把心一橫,高聲叫道:“我是楊家放良部曲,如今家主正任蜀州司戶參軍,若無家主在,這些罪名我決計不認!我娶妻之事,自有家主為證!”

此話一出,四下皆靜,而張家父子三個對視一眼,張老翁立時哭天搶地了起來:“這楊家明明只是外籍的衣冠戶,如今他們放良的部曲竟然也欺壓咱們本地居人,這天理王法何在?我苦命的女兒……”

見父親驟然如此作勢,想想長兄剛剛對自己一口一個賤婦,劉張氏只覺得心中又是輕蔑又是淒涼,卻是一聲不吭冷眼看他們惺惺作態。這邊一個把楊家的名頭掣了出來,另一個則是口口聲聲地外籍衣冠戶縱容部曲欺壓本地居人,杜士儀卻彷彿毫不在意似的,聽任張家人和劉良唇槍舌劍。

直到外間通傳進來,說是楊家人來了,他才吩咐了一聲請。然而,登堂的既不是楊釗,也不是此前就去了蜀州的楊銛,而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

拄著柺杖的他上來之後先是顫顫巍巍一個長揖,便站定了說道:“老朽是河內楊氏楊伯峻,因蜀中山清水秀,一時就跟著蜀州司戶楊參軍到了這兒來安居。這劉良確是楊參軍放良部曲,他雖已經放良為民,可主僕之義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