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退下去,杜士儀便讓陳季珍把記錄的書卷拿來給自己,見他果然是記得凌亂潦草,剛剛能夠說得那般事無鉅細,更多靠的是記xing,而非速記,他就若有所思地說道:“寶兒,你這記xing也算是老天給你的最大財富。然則我從前讀過一篇隱世大賢的文章,名ri傷仲永。”
杜士儀將那篇王安石的名篇從頭至尾背了一遍,見陳寶兒果是悚然受教,他就頷首勉勵道:“戒之慎之,不要辜負了你這資質。ri後每ri晚間,你把這一ri所聽所聞所想寫出來我看,也算是另一種磨練!”
“是,弟子遵命!”
杜士儀笑著衝這懂事的弟子點了點頭,心中卻不無趣味地想道,這算不算是老師佈置給學生的ri記?
第一卷當時年少青衫薄 第四百七十六章 傷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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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州茶會的事;杜士儀接下來自然不會事事插手;自有王容出面去接洽
作為巴蜀茶會的副會長;王容那一身冪離在成都是有名的;但在雅州卻有些新鮮了。趙冠生等人起初還對那樣大規模的茶會;竟然會讓一個女子佔據高位有些腹誹;可和人幾次三番的交道打下來;無不是領教了對方那jing明的手腕和犀利的詞鋒。等到最後雅州茶會作為一個整體;被接納為巴蜀茶會的一份子時;幾個人如釋重負的同時;也不禁嘆了一聲誰說女子不如男。
畢竟早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這大唐天下還是娥眉秉政;鬚眉俯首的時代
而既然盧奇把盧聰給了自己照應;杜士儀最終決定;把武志明留在這雅州;主持設在雅州的茶引司。儘管有楊玄琰擔任雅州司馬;盧奇更是雅州都督;但雅州茶葉冠甲蜀中;盧奇這身體;離任是遲早的事;楊玄琰xing格太過綿軟;不是能扛得住壓力的人;反倒是流外吏員出身;在官場底層磨礪打滾了多年的武志明;更加讓他能夠放心。當他對武志明交待了此事時;武志明果然想都不想便答應了下來。
“明公對我賞識提攜;這知遇之恩我沒齒難忘;自當盡心竭力”
而這邊的茶引推行既然頗為順利;杜士儀知道自己恐怕在雅州留不了幾天了。趁著這最後的時光;偷得浮生半ri閒的他盡心盡力連著教了玉奴好幾ri的琵琶;喜得小丫頭無可不可。然而;這一層薄紙終究免不了有捅破的一天;這一ri下午;當杜士儀再次來到玉奴的屋子時;卻只見楊玄琰竟是也在;而小丫頭低頭跪坐在那兒;眼睛紅紅的;見他進來也只是瞟了一眼;隨即繼續垂頭一聲不吭。
“杜侍御”楊玄琰連忙起身含笑打了個招呼;見杜士儀笑著回禮;他請了杜士儀坐下;這才對玉奴喝道;“見了你師傅來也不出聲?”
“師傅……”
玉奴用極低的聲音呢喃了一聲;卻依舊連腦袋都不抬。面對這光景;楊玄琰知道是自己之前對女兒說的話反而起了反作用;只能無可奈何地解釋道:“杜侍御;她是在鬧彆扭呢。因為裴御史那邊;啟程動身的預備都差不多了;結果不知道她怎麼就知道了;卻來問我;我索xing就對她說了實話。這孩子一直都是如此;心眼瓷實……”
不等楊玄琰把話說完;玉奴猛然仰起了頭;氣咻咻地說:“師傅騙人;之前還說不走的”
見自家女兒犯了執拗;楊玄琰不禁頭疼得無以復加;暗自後悔自己沒等杜士儀親自去說這檔子事。這幾ri杜士儀教授琵琶時;他也常常悄悄來看過;見杜士儀指導玉奴時專心致志;而玉奴也學得全神貫注;除卻樂理音律;所言幾乎再無別的;原先聽說女兒拜了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年輕官員為師;心裡還有些犯嘀咕的他;如今已經信之不疑。於是;他正打算再呵斥玉奴幾句時;卻只見杜士儀突然站起身來;就這麼緩步走到了玉奴面前。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yin晴圓缺;此事古難全。”知道小丫頭未必懂這麼一句話;杜士儀在玉奴面前蹲下身來;定睛看著那雙淚眼盈盈的明眸;面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隨即溫言說道;“有緣ri後也會相見的;那時候;師傅定要好好考你樂理和琵琶。那一曲楚漢;師傅等著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此話一出;玉奴頓時怔住了;她呆呆地看著杜士儀那溫柔的臉;突然哇地哭出了聲;直接伸手環住了杜士儀的頸項。一邊哭;她還一邊用抽噎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道:“師傅……我捨不得你……你對我那麼好……嗚嗚嗚……”
輕輕拍著小丫頭的脊背;想到自己這將近兩年的蜀中之行;杜士儀也只覺得心中最柔軟的一塊地方被深深觸動了。他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