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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來到盧鴻身邊,見其筆下那一幅橫卷已經幾乎完成了,他頓時沉默地站在旁邊觀瞻。這時候,盧鴻突然頭也不抬地問道:“十九郎,你當初勸我先應徵書,那時候可還有其他顧慮?”

遲疑片刻,杜士儀便點點頭道:“盧師,我曾於草堂習抄《韓非子》,其中有如是之語。太公望東封於齊。海上有賢者狂矞,太公望聞之往請焉,三卻馬於門而狂矞不報見也,太公望誅之。當是時也,周公旦在魯,馳往止之;比至,已誅之矣。周公旦曰:“狂矞,天下賢者也,夫子何為誅之?”太公望曰:‘狂矞也,議不臣天子,不友諸侯,吾恐其亂法易教也,故以為首誅。今有馬於此,形容似驥也,然驅之不往,引之不前,雖臧獲不託足以旋其軫也。’”

頓了一頓,見盧望之面露yin霾,而盧鴻則不動聲sè,他方才繼續說道:“儘管世有光武及嚴子陵那樣千古流傳的佳話,但也有這等同樣千古流傳令人不寒而慄的故事。雖則此言是否韓非託言偽作,尚未可知,然韓非之言,勢不足以化,則除之,畢竟也深入人心。盧師那時屢辭徵書,因而太子中允李公持書再至,且制書嚴厲非比從前,而崔十一郎使人報信,弟子那時候便覺得,盧師此次不能不應徵而出。”

見盧鴻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突然下來走到案前,正對盧鴻開口問道:“弟子斗膽敢問盧師,後ri應詔赴宮中時,倘若聖人授以官職,打算以何相對?”

這也是盧望之最希望打探的事,見此刻杜士儀就這麼直截了當地問了,他也索xing下來走到杜士儀身側站定,這才問道:“弟子也想知道盧師的打算。”

“十九郎,你還記得此前在嵩山接到徵書時,你是如何勸我的?屢辭徵書是會被人詬病無視君臣大倫,但如今我既然已經到了洛陽,自可面辭君王厚意。治國理政,非我之所能,這是實言陳情。更何況,朝堂傾軋,我一點興趣都沒有,與其臨到老卻晚節不保,還不如依舊在山野之間教導弟子逍遙自在。”說到這裡,盧鴻便在那一幅畫卷上低頭提筆落下山野逸人盧浩然的題款,這才放下了筆,“既有嚴子陵故事,我未必不能得償心願。”

“那倘若聖人為盧師預備的官職,便是與言官等同的呢?”想到齊國太夫人杜德對自己的暗示,杜士儀便索xing實話實說道,“如此一來,就算盧師坦陳治國理政非所能,可建言得失拾遺補缺,聖人也好,朝官也罷,必然都會覺得是盧師力所能及之事。”

“小師弟莫非已經打探清楚了?”盧望之一貫鎮定自若的人,此時此刻不禁失聲驚呼道,“倘真是如此,盧師如何推脫?”

“鐵面諫勸,朝中已有宋相國。便如同去歲駕幸東都,宋相國已經直言諫勸過,然聖人終究不聽。以宋相國資歷人望聖眷尚且如此,就算我有興亡得失之諫,聖人十有**聽不進去。與其屢諫不聽,到時候再掛冠求去,還不如息了此心專心教書育人。”盧鴻半點不以為意地淡然一笑,這才站起身徐徐走到了一大一小兩位弟子面前,“當今聖人雄才大略,朝堂文武人才濟濟,哪裡用得上我一個徒有傲氣一無是處的山野逸人?”

傲氣兩個字,再加上剛剛盧鴻口中也提到了杜士儀之前說到的嚴子陵,杜士儀不禁和盧望之對視了一眼,全都看到了各自眼神中的恍然大悟。這時候,杜士儀便長揖行禮道:“既如此,弟子晚上有邀約不得不去,還請盧師寬宥。”

等到盧鴻頷首放了杜士儀離去,盧望之方才回到他身側,低聲問道:“盧師真的預備行險?”

“嵩山懸練峰,還有百多位求學的人,我不為自己,便是為了他們這千里迢迢的一片向學之心,也不得不竭盡全力。”

雖則不比南市行肆眾多,但勸善坊中關了坊門,也自成一片小世界。在那些公卿貴第之外,閉門鼓之後坊中

四門關閉之後,自有不少酒肆飯鋪反而燈火大亮,內中林林總總各sè人都有。其中東南隅的一座胡姬酒肆,就是入夜時分最熱鬧的地方。那些達官顯貴們最喜愛的胡騰舞胡旋舞,在這酒肆中可謂是司空見慣。尤其是其中那個跳胡旋舞的舞姬,在常客們眼中技藝jing絕無人能及。此刻當那大大的裙襬再次旋散開來,就只聽四座一片喝彩聲。

“好!好!”

一身平民打扮的竇十郎一面撫掌,一面高聲喝彩,當這一曲終了,那胡姬行禮之後對著熟客們拋了一圈媚眼,隨即款款下臺,他才拿起面前酒盞一飲而盡,思量著能否把這樂舞改進一二,融合到府中那些舞姬身上,這時候,身側一個從者便湊近了來,低聲說道:“郎君,那天來過的杜郎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