鬟進來端茶送水,又重新給柳夫人奉上鮮果糕餅等物。柳夫人向楊母施禮,說了些在廟中的事物,楊母慰問了幾句,又引見了紫萱,柳夫人送了一對兒金鐲子做表禮暫且不表。
閒話敘了幾句,柳夫人便想抱珍哥兒,誰想珍哥兒早已鑽到婉玉懷裡去了。柳夫人見孫兒親近名聲素來不好的柳家五姑娘,不由暗暗皺了皺眉頭,對珍哥兒招手道:“過來,讓我抱抱。”
珍哥兒膩在婉玉懷裡頭不出來,婉玉在珍哥兒耳邊說了兩句,珍哥兒這才扭捏著走到柳夫人跟前,捂著小臉蛋道:“我給你抱,但是不準掐臉。”
眾人都笑了起來,柳夫人笑得甚開懷,一點他額頭道:“這段日子想我沒有?”
珍哥兒道:“想了。”說完走到几子邊上,踮起腳尖,揮著小胳膊奮力夠到茶碗捧到柳夫人跟前道:“祖母喝茶。”這一番作為引得眾人一陣大笑,紛紛誇珍哥兒懂事聰慧,溢美之詞源源不絕湧入楊母和柳夫人耳中,這兩人樂得見牙不見眼,柳夫人喚著“心肝肉兒”將珍哥兒抱起來狠狠親了兩口,心中感嘆自己沒白疼大兒子,即便是這小孫子也知道孝順她。
楊母也分外喜悅,指著珍哥兒笑道:“白眼狼,還沒給我敬過茶呢。”
珍哥兒烏溜溜的大眼朝婉玉看了一眼,然後挺著小胸脯道:“我沒給老祖宗端過茶,但是給老祖宗端過點心,點心比這碗茶重多啦。”
眾人爆發一陣大笑。紫萱笑得前仰後合,妍玉笑得直哎喲,姝玉用帕子掩了嘴笑個不住,楊蕙菊揉著肚子道:“原來這小東西覺得給誰端的東西重,就對誰的孝心更大些。”
珍哥兒一本正經道:“你們笑什麼,剛才婉姨跟我說,祖母到廟裡給我祈平安,要我知道孝順,好好謝她。”
這番話說出口,柳夫人再看婉玉的眼光則又不同了。她原本極不喜歡婉玉的脾氣秉性,連楊家也很少讓她來,但此時再瞧婉玉便順眼了幾分,又瞧她今日穿得素雅,不像往常滿身穿紅戴綠,舉止比原先也穩重許多,心裡頭的疙瘩才稍稍平了些。
楊母對柳夫人笑道:“這些日子珍哥兒沒少麻煩婉丫頭,你可要好好謝她。”婉玉忙起身說不敢。
妍玉見婉玉又出了風頭,心中嫉妒,面上卻只能強顏歡笑。楊昊之因愛子博得長輩歡心,自是得意,對婉玉更多幾分親近之情。柯穎鸞與楊景之暗中對一下眼色,柯穎鸞垂了頭,咬了咬唇兒,手蓋在肚子上,默默攥了拳頭。楊晟之低著頭,只捧了茶杯喝茶。
眾人閒話一陣便各自散了。婉玉便留在正房教珍哥兒習字,過了一陣子怡人走了進來,在婉玉耳邊低聲道:“剛柳夫人給各方送禮物去了,給姑娘們的都是一部經書,一串小葉檀手釧,一個水晶刻六字大明咒的墜子和三支玉杆的毛筆。”說完頓了頓又道:“夫人又說姑娘這段日子照看珍哥兒辛苦了,額外多給了一領芙蓉簟和一串翡翠彌勒的佩環。”
婉玉點點頭道:“多賞出來的東西別讓旁人知道,特別是四姑娘。”
怡人道:“這個自然,我早就眼明手快收起來了。”說完見婉玉無其他吩咐,便靜靜退了下去。
第九回【下】
柳夫人回房之後楊家三子並楊蕙菊便紛紛進來請安。幾人噓寒問暖了一陣,柳夫人便覺得身上乏了,剛要打發這幾人散了,便聽門口的小丫頭打起簾子道:“老爺來了。”
楊昊之等一聽忙站了起來,只見從門口走進來個五十歲上下的高壯男子,生得方臉闊鼻,面色青潤,穿一身褐色嵌青紋提花蟒綢直裰,同色腰帶,上鑲六顆珍珠,甚是華麗。楊家諸子恭敬垂首道:“父親。”
楊崢淡淡“嗯”一聲,在太師椅上坐了,楊蕙菊親自奉茶。楊崢對柳夫人道:“夫人此番辛苦了,一路勞頓,要好好歇息才是。”
柳夫人道:“剛坐了會子,也不覺得乏,待會子讓個小丫頭捶捶腿便好了。我在廟裡得了張方子,專治你那頭疼病的,你吃個試試,據說百治百靈。尼姑庵的大士親自給你配的藥引子,還送了一甕大悲水,配著藥服下,這都是相當不容易得的。”
楊崢捧起茗碗,掃了端坐的子女一眼,哼一聲道:“但凡這幾個讓我有一絲半毫的省心,我還用得著吃什麼大士的藥!”
柳夫人忙道:“老爺這說哪的話,這幾個孩兒都是聰慧省事的,還都有孝心。”
楊崢冷笑道:“孝心?你看看這幾個不成器的東西,現如今有哪個能做我的臂膀?老大!我先問問你這些天都忙了些什麼?曹莊河口的幾船貨我是交予你打理的吧?怎的碼頭那幾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