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池不幸中了招,猝不及防地濺到了一撥灰泥漿,黃棕色的皮鞋,那些褐點呈噴射狀,一直彈上小腿褲管,十分髒汙,礙眼得很。
麻辣燙店外的中年男人,朝他投過來一眼。陳池斂著眸,繼續抬步走。
上到二樓,那真真紋眉店確實顯眼,佔了兩個門臉,玻璃門敞開著迎客,裡頭裝修得很乾淨,放著英文歌,輕快又活潑,立時將木扶手廊外的雨天提振出幾分清新的味道,好像不那麼愁人了。兩個年輕女孩立在近門口,穿著統一的掐腰短裙套裝,經過樓下捉襟見肘的奶茶店和麻辣燙店的視覺對比,仿古街巷上的紋眉小店面著實撐出了連鎖大店的氣場,難怪畢知公司要拿真真紋眉店當路標。
號稱業務遍佈江浙滬,畢知這傢俬人偵探所只有一個人出來迎接。
“先生,我們的調查員都鋪出去了,駐店就我一個,你等等啊,我給你泡杯茶,今天有點忙,剛好一個客戶過來諮詢,你先坐,看看雜誌,我很快就好。”
陳池坐在小圓桌旁,翻開了一本幾年前的知音,瞄幾眼就索然無味,抬頭看到牆上兩張小海報。
左邊一張上面寫著:男性外遇時的蛛絲馬跡。右邊一張寫著:女性外遇時的蛛絲馬跡。
陳池略過了左邊,看向右邊。
第一條,她比以前更喜歡打扮嗎?
陳池眯起眼睛,腦中電光火石般想到許霜降的黑絲緞露肩小禮服,還有那條開叉到大腿的旗袍裙。
雖然除了這兩條極致玲瓏的裙子,許霜降在穿衣打扮上的改變並沒有表現得很明顯。但陳池依然想回答,是的,她比以前更喜歡打扮。她還燙了發不是麼。
最明顯的是,她喜歡打扮她自個,不再打扮他了。以前許霜降總是給他買衣服,她說過,要是沒帶夠錢,便先緊著給他買,她自己的先放一放。確實是這樣的,那時候她剛開始給人上培訓課,幾乎月月光,他回家總有新衣服等著他試,她還曾在數九寒冬,興沖沖冒雨坐火車給他送一件春裝,讓他啼笑皆非。
她的品味也寬泛得讓他無奈,花花綠綠什麼顏色都要他試,他沒空,她也要揪著他換給她看。
可是這樣的情形好像很久沒有發生過了。
陳池默默不語,視線往下移。
第二條,她和你說話沒以前多嗎?
沒有,以前他一到家,滿屋子是她的嘰喳聲,挨不著的東家長西家短,也要說與他聽。有時候他暗地裡嘀咕著,她怕是要朝丈母孃的嘮叨性格上日益演變去。但現在,他們的家裡總是靜悄悄地。
第三條,她比以前更愛摸手機嗎?
不知道,她行蹤不定,回來就只縮在臥室裡,一旦他進去,她就什麼都不做,只打電腦的接龍游戲,到了九點半就準時關門睡覺。但那些聊天記錄不是假的,她在他看不見的時候花時間和別人聊著天。
第三條,她是否不願和你共同行動?
不願,他休年假準備帶她出去玩,她說沒空,卻和別人逛了園子住了酒店。
四中其二,便要引起萬分警惕。海報底部在結論處畫上了大大的驚歎號。
陳池沉著臉,半晌移向旁邊海報。
男性外遇時的蛛絲馬跡。
第一條,你的新衣服新發型,他總是注意不到嗎?
不是。
第二條,他是否和你無話可說?
那是有原因的,一說就吵,怎麼說。
第三條,他是否老躲著自己玩手機?
他不是玩,他在工作。
第四條,他是否去哪兒都不要你跟著?
不是,能帶怎麼不會帶。
海報底部,結論也是四中其二,就可以警惕。陳池再次咂摸著自己的答案,無論如何也不至於要引人警惕甚或生事的吧。
“先生,讓你久等了。”
陳池收回視線,一臉圓胖的小夥終於將女客送出。那女客看著三十多歲,滿臉鬱苦,一絲牽強的笑意都做不出,聽小夥道:“姐,我們明天就開工,你放心。”她也只是沉默著點點頭,不過,出門前,瞟向陳池,倒微微地帶上了一點狐疑同情之色。
那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眼光。陳池垂眸飲了一口茶。
號稱業務遍佈江浙滬的偵探所,茶包是超市最便宜的那種。
小夥關了玻璃門,呼了一口氣,三步並作兩步請陳池進小隔間談話。做這行的都是人精,即便剛剛定下了一單,也沒有面露喜色,反而沉痛問道:“先生,你想請我們查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