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庭審結束。
因為案件是不公開審理,記者都守在法院外面,出了庭,走廊並沒有什麼人,溫詩好的手銬已經拿掉了,一獲自由,她就衝上來。
“姜錦禹!”
她走近,揚起手就要打人。
姜九笙一把拽住她的手,把錦禹擋在後面:“當著我的面打我弟弟,”她重重甩開溫詩好的手,“當我死了嗎?”
溫詩好冷笑:“你弟弟?”她目光像淬了毒,盯著姜九笙身後的姜錦禹,譏諷道,“也對,我溫家可生不出這樣的小白眼狼。”
姜九笙忍無可忍,想打人,可還在法庭裡面,不能打。
時瑾拍了拍她的背,給她順氣,往前了一步,冷著眸看向溫詩好:“你可以試試再罵一句。”時瑾不緊不慢,不咄咄逼人,卻不怒而威,“現在要把你送進去吃牢飯太簡單了,故意傷害罪也好,誹謗罪也好,隨隨便便哪個罪名都行,你要不要試試?”
溫詩好到嘴的狠話,頓時全部偃旗息鼓了。
她剛被判了緩刑,緩刑五年間,只要稍微違法亂紀,她都得重判,還是兩罪並判。
她忍了忍,收斂了脾氣,只說:“姜錦禹你給我聽好了,從今天開始,你和我溫家一點關係都沒有,也休想再得到我們溫家一分一毫。”
姜錦禹神情不冷不熱:“都是髒錢,我不稀罕。”
溫詩好怒目而視:“你最好——”
“夠了!”
溫書華打斷了她,走上前,紅腫的眼睛一直看著姜錦禹,欲言又止。
溫詩好冷冷瞥了一眼,甩手離開。
姜九笙也牽著姜錦禹離開。
“錦禹!”
溫書華喊住他,他身體微微僵了一下,姜九笙便也停下了腳。
“錦禹,”溫書華語氣哀求,“我們談談好不好?”
姜錦禹回頭,目光冷漠又疏離:“我和溫女士你沒什麼好談的。”
溫女士……
溫書華眼睛一下子就熱了,眼裡全是痛心與悔恨,張嘴就哽咽了:“對不起錦禹,都是媽媽不好,是媽媽——”
他打斷了,冷若冰霜:“你不是我媽媽。”
溫書華眼淚一滾:“錦禹……”
他上前,在她面前彎腰,然後緩緩跪下了。
姜九笙立馬伸手去拉他,時瑾對她搖頭。
少年筆直地跪著,目光涼薄,卻決然,一字一字地說:“您十七年生養之恩,我還了三次,做了八年的傀儡,吃了數不盡的藥,健康給您了,股份給您了,命也給了,從今天之後,我不再是您的兒子,與你溫家也再沒有一點關係。”他抬頭,看著溫書華,“您就當那天的汽車把我撞死了。”
說完,他彎下腰,磕了一個頭,然後起身,離開。
從今往後,溫家再無姜錦禹,姜錦禹再無血緣至親。
“錦禹。”
“錦禹!”溫書華追著他哭喊。
少年毅然前行,始終不回頭。
溫書華身體一晃,坐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姐。”
姜錦禹突然喊了一聲。
姜九笙看他:“嗯?”
他頓了一下,瞳孔很亮,他說:“以後你是我的至親。”
姜九笙點頭,並且補充:“還有你姐夫。”
時瑾姐夫勉為其難地‘嗯’了一聲。
少年笑了笑,眼睛微紅,有淚,卻沒有掉下來。
時瑾直接帶了姜九笙走了法院的特殊通道,避開了記者。
此時,外面有很多記者,溫詩好一齣去,便被圍住了,秦家僱了保鏢過來,護著她上了車,而她的律師孔曹華卻被圍堵住了,因為還要去警局辦緩刑的手續,溫詩好關緊車窗在車裡等。
記者都圍著律師和這個案子的檢察官去了,沒有人注意到穿著黑T恤從法院裡走出來的男人,臉上看起來很滄桑,他走下法院的臺階,抬頭看了看陽光,太陽刺眼,他用手擋了擋。
“哥。”
男人轉頭,笑了笑,眼角有細微的紋路:“我妹妹都長這麼高了。”
陳易橋眼睛發酸,八年未見,她的兄長變了很多,沉斂了,也滄桑了,不再是當年那個張揚惡劣卻疼愛妹妹的小混混。
不遠處,一對老夫婦走過來,是陳杰的父母,不過五十多歲,卻很顯老,陳父拄著柺杖,對著多年未見的兒子上下打量了好幾眼:“你終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