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是仰著面向後摔倒在馬球場的土地上的,雙手上的箭靶子早已被來人不輕的力道撞飛出去,她的後腦卻在撞上堅實的黃泥土地之前,被人牢牢地用手掌托住。
雙眼的一閉一睜間的時間雖短,穆清卻是實實在在地在鬼門關前兜了個圈子。再睜眼,透過身上人的肩側看到明媚的日光,她竟有恍然隔世之感。
得救了。。。。。。
可於馬球場內的其他人而言,不過是申屠驍與宋修遠決出高低勝負的一瞬。
“唔。。。”頭頂響起宋修遠的悶哼。
穆清收了心緒,這才發覺宋修遠撲在她身上,她的腦袋仍枕著宋修遠的左手,她的腰背亦牢牢壓著宋修遠的右臂。
適才申屠驍縱馬落後於宋修遠,待宋修遠發覺申屠驍所發的白羽矢有問題時,已來不及再取箭彎弓射開直奔穆清胸口的白羽矢,情急之下,從馬上一躍而起,施展輕功撲向穆清,欲攬著她躲開申屠驍的白羽矢。
宋修遠看著身下穆清慘白的面色,心底突生劫後餘生之感。穆清很聰明,面對性命之憂時懂得躲避自保,而非痴傻怔於遠處等著他去救。她只有十八歲,尚且年輕,對於一個女子而言,假以時日,這樣的心性當得起臨危不懼一詞。
方才那支奪命的白羽矢,並非是他救了她,而是穆清自己救了自己。在他觸碰到穆清前,申屠驍的白羽矢就已經射入隨著穆清蹲下而變低的箭靶。
只是。。。。。。
感受到了穆清的扭動推拒,宋修遠利索地從穆清腰下抽出右臂,翻身坐起。
穆清沒有忘了此時的她仍頂著一個隨侍箭童的身份,忙不迭連推帶爬地坐起身來,跪至宋修遠面前:“小人多謝侯爺捨命相救。”
宋修遠隨性地坐於地上,左手向後撐著,右臂則搭在右膝上,輕聲道:“無事,去收拾吧。”
穆清應了聲,跑去撿起了箭靶子和落在更遠處的赤尾箭矢,這才知曉原來因為自己方才的動作,申屠驍的白羽矢恰好射中了靶心。
穆清捏著箭靶子的手緊了緊,最後射入靶心的一矢,原本應是宋修遠的。。。。。。而宋修遠卻為了救她,飛身試圖阻擋申屠驍的白羽矢。用弓箭以外之物阻擋射者的箭矢,乃是射藝比試的大忌;不管結果如何,宋修遠犯了忌,這最後一試都不可能得勝。
宋修遠輸了。。。。。。
究其緣由,若她未擅自喬裝離府,宋修遠便不會為她換下箭童,不會以身試險飛身相救,更不會犯忌輸了比試。
穆清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箭矢與箭靶子遞交給侍禮郎。
她。。。。。。竟成了他的累贅。
斂眸向侍禮郎行了禮,穆清轉身朝馬球場南側行去。因心底藏了煩亂思慮,她便只顧著低頭看眼前被日頭曬熱的黃泥地,直到走至宋修遠面前數尺,才發覺他仍坐在地上,面色泛白。
而申屠驍正站在宋修遠身側,躬身說著什麼。
這時有內侍從她身後飛奔而去,穆清發覺內侍手中提著的乃是藥箱後,心中一凜,亦跟著內侍小跑至宋修遠身側。
“這。。。這。。。這是。。。。。。”待看清直直釘入宋修遠右上臂的那支白羽矢後,穆清心驚不已。
怎麼回事?方才的那兩支箭矢不是都已被她安然交給侍禮郎了麼?這一支白羽矢又是從何處冒出來的?
穆清狐疑地望著申屠驍,後者仍欠身同宋修遠低語:“方才小王求勝心切,情急之下傷了侯爺,侯爺見諒。”
原是方才申屠驍被豬油蒙了心,對宋修遠的惱怒恨意一時超過了求勝之心,眼見舉著箭靶子的箭童蹲下身子,當即又抽出一支白羽矢對著更低的位置射去。哪想宋修遠這廝竟直接飛身撲了過去,替箭童生生擋了這本該正中他胸口的一箭。
穆清不曉得箇中曲曲彎彎,只覺得這個申屠驍肚裡的壞水竟已可拿人命作兒戲,甚是可惡,便趁著他不備,惡狠狠地剜了他數眼。
方才被年輕內侍落得老遠的老太醫陸復霖這時終於按著官帽氣喘吁吁地跑到了宋修遠面前,挽起廣袖著手替宋修遠處理傷勢。
陸復霖取出剪子剪了傷口周圍一圈兒的衣料,這才露出大片殷紅的血跡與觸目驚心的傷口。
此時親眼瞧見,穆清才驚覺宋修遠玄色的外袍掩了多少的血跡。大半的中衣衣袖都已被鮮血染透,方才她卻絲毫未覺,甚至為了從他身下脫身而推打他。
這般作為,可是會令傷勢加深?
陸復霖又從藥箱中取出藥粉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