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她轉過頭來看他。
他雙手交叉墊在後腦勺上,身子往後一仰,躺在草坪上了,還順帶調整了個更加愜意的姿勢。
阡陌為之一怔,過去,他也很喜歡這樣躺著,他這樣的舉動,讓她不由憶起了過去的美好,她會不顧男女之別撲到他身上撓癢,還會將他的胸膛當成枕頭墊著。
可此時此刻,她卻失去了這麼做的勇氣,兩個人之間,畢竟似隔了一層溝壑,回不到從前那般自然不做作了。
阡陌也順勢一躺,跟他並排,學他的姿勢,不過沒他做得那般自然優雅。
“這一對倒是俊男美女,我以前怎麼沒看到過,本校校花校草站在一起也沒有他們來得登對啊。”
不經意間路過的幾個女生竊竊私語,傳到阡陌耳中,她心裡燃起了一陣雀躍,她跟墨,原本就是人人稱羨的天生一對。
祁墨當然也聽到了,他蹙了蹙眉。
幾個女生走遠之後,他便直截了當地開了口,“找我出來有什麼事?”
他的話語冷冰冰的,不帶絲毫的感情,阡陌心裡的雀躍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懊惱。
他從來沒有這般不耐煩地跟自己說過這樣的話,態度冷漠疏離得有點傷人。
阡陌的口吻中含了滿滿的委屈,眼淚隱隱地在眼眶裡打轉,“墨。”
祁墨挑了挑英挺的劍眉,阡陌的委屈,他統統看在眼裡,但並沒有出言柔聲安慰,催促道,“什麼事?”
她這樣的姿態,在他看來,以前或許楚楚可憐,會讓他心軟從而心甘情願答應為她做所有的事。
可是現在看慣了叢笑的倔強跟堅強,他發現自己更鐘情於那一層倔強被撕裂剝落開來的脆弱,那才會讓自己同情心氾濫起來,故作姿態,已經無法激起他的半分憐憫,唯有不耐。
“墨,你現在連見我一面都不耐煩了嗎?”
阡陌有些後悔起今天一定要見他了,他太讓自己失望了,對她沒有半分的憐惜,只有一再的不耐。
“也許吧。”
祁墨幽幽地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就是不想再見阡陌,尤其是在叢笑還沒有接受自己之前,他不想跟阡陌有過多的牽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便是中間的誤會產生。
他對過去、現在跟未來分得很清,既然過去了,就不要去留戀,把握站在,展望未來,才是他應該憧憬的。
也許吧——
阡陌沒想到他會明說,一點轉圜的餘地都不給自己留。
過去,他對別的女人絕情,她是欣慰開心的,沒想到如今卻換成了自己,他這樣對自己,她的心裡結了一層又一層的冰,厚厚的,鐵鑄成的榔頭也敲不碎這一片厚實。
她若是還在乎自己的尊嚴,就止步不前,讓他痛痛快快地回去,可是說到底,她還是不甘心就這樣放手。
若是她一鬆手,墨便徹徹底底跟自己劃清界限。
她沒想到的是叢笑在墨的心裡,不知不覺間,已經有了這麼重的份量,才幾個月的時間而已,敵過了他們二十多年的情意。
墨,他對自己真的是一點也沒有留戀,他向來不屑偽裝自己,她看得出來,可她寧可他在自己面前偽裝,至少心裡不會這般的難受。
她小心翼翼地捧出那隻裝滿千紙鶴的玻璃瓶,玻璃瓶上的灰塵,已經被她給仔細擦洗乾淨了,一片透明。
她取掉了木質的瓶塞,掏出一隻千紙鶴來,輕輕地讀了起來,“阡陌,我喜歡你。”
她將這一隻放到了一邊的草坪上,又掏出一隻,讀了起來,“阡陌,生日快樂。”
“阡陌,你能當我女朋友嗎?”
“阡陌,我討厭那個成天纏著問你的小胖,下課了我肯定要找他算賬,將他那張胖臉揍成大餅樣,看他還敢不敢再接近你?”
每一隻千紙鶴上,都寫了他對阡陌的憧憬遐想。
年少輕狂的他,面對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卻躊躇不前,唯有將心意都寫到了千紙鶴上,千紙鶴折得並不好,上頭的字有些還是拼音注的,有些還是歪歪斜斜扭曲不已,但是阡陌卻讀得滿臉認真,充滿了感情。
祁墨的眉頭越擰越緊,交疊在後腦勺的雙手忍不住握成了拳頭,該死的祁穎,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若不是她將這一瓶千紙鶴送出去,今天他也不會來見阡陌了。
沒想到阡陌還將這瓶千紙鶴給帶了出來,想要用這瓶千紙鶴來讓自己回心轉意嗎?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