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樂觀啊。陳勝已經鬧起來了,諸郡縣多殺其長官以應之。我覺得,與其坐等人來捅我的肚子,不如我響應陳勝,率領本縣子弟也反秦,去捅我們上級泗水郡守的肚子。你們認為怎麼樣?”
窗外,秋雨還在紛紛扯扯,大秦帝國的江山,所有的繁華,都如紙屑,給這換季的雨,掃來掃去。
蕭何,長期擔任沛縣“主吏掾”一職(主管各種吏的縣令的掾屬,相當於縣委組織部部長兼辦公室主任),號稱“豪吏”(說明出身也不錯,是官吏中的大佬,豪強家族出身的官吏),為人工於心計,多次利用職權庇護原泗水亭長劉邦,有政治預謀已久,同時長得比較清瘦——一般工於心計的人,需要多想問題,於是就把臉上的肉給分解耗光了。
蕭何扯著臉上剩下的皮和筋說:“縣長大人,您想起事,我很贊同。但是,您是秦所置的官吏,您要背秦,率領本縣子弟,恐怕他們卻不肯聽從您啊。”
“為什麼,因為我砍他們手腳太多了嗎?”
“他們犯法,懲罰他們是對的,但是他們難免也恨您,所以未必肯奉您為尊長啊。我倒另有個主意。您可以把所有逃亡在外的人都召來,這樣就能有幾百人。您赦免了他們,讓他們給您效力,這些人個個可都是狼,那本縣的一般子弟,誰還敢不聽您的領導呢?”
縣令想了想,說道:“這個主意不錯,我有恩於諸亡人,他們必報恩跟從我,本縣子弟們,也就只好聽我命令了。那麼,這些亡人,都有什麼人啊?”
“亡人”是當政府對民眾剝削殘害太厲害時,就會出現的,也就是脫離戶籍逃亡的人,他們或者是犯了罪,或者是交不起稅,乾脆就跑了。跑了以後,可以像張耳、陳餘那樣,逃亡去一個小區給人看門,以此養活自己,或者到飯館什麼地方傭作,當打工的,或者去當強盜。
蕭何說的召來那些逃亡在外的人,可得數百人,多是指這種亡走當了強盜或群盜的。不過,總的來看,整個沛縣地區,亡人也就幾百人,這數量是不多的,說明秦末還沒到流民漫野、強盜滿山的地步。也就是說,反秦的主力,往往卻是那些城裡的人,比如蘇州城或這沛縣城裡的人,以及郡縣皆殺其長官以應陳勝的這些城裡人。
蕭何遂說:“我知道的幾個人中,有一個是咱們縣原來泗水亭的亭長,大名劉邦,就亡在外了,他從前因為公務失職,如今在芒縣碭縣間的芒碭山一帶嘯聚,手下就有百十號人,這是可以叫回來的。他本來就是官府的人,是懂事的。”
縣令很高興,說道:“那誰能去叫劉邦?”
曹參走上前一步(曹參在法院工作,副科級幹部,叫“獄掾”),說道:“要想找劉邦,下官倒有一個路子。我認識一個職業殺手,跟我關係特好,叫做樊噲,是劉邦的媳婦的妹妹的老公。他知道劉邦藏在哪裡,可以把劉邦請來。”
作為法院幹部,曹參經常接觸人渣,所以知道。
於是縣令迫不及待地命召見樊噲。
不一會兒,樊噲從農貿市場來了,這個農貿市場,本來就是三教九流,人渣聚集的地方,全靠在這裡混生活。當然,樊噲不是壞蛋,有正當職業,在農貿市場裡殺狗賣肉。但是,哪有那麼多狗可殺,所以,估計也要偷狗,至少會收別人偷來的狗。樊噲來了,但見此人,滿臉鋼針般的鬍子,好像試管刷一樣,渾身肌肉繃緊,人好似一個捆好的粽子。縣令問他:“你叫樊噲?你是職業殺手嗎?”
“是的。我在農貿市場裡專門殺狗。”
縣令略一錯愕:“好吧,不管怎麼樣,你是敢殺點兒什麼的,是個壯士!今天請你替我效力,去把劉邦他們請來。你好好幹,我會讓你得到提升的。”
於是樊噲答應一聲“諾”,就趕奔芒碭山一帶找劉邦去了。
隨後,沛縣縣令又派出了其他人,分頭出去聯絡“諸亡人”。佈置完了,沛縣縣令覺得很滿意,於是輕鬆愉快地散了會,回到後府的臥室裡,笑著欣賞歌舞去了。他就像一隻還在高歌的秋天蟋蟀,卻不知道身邊時時潛伏著危險。他這臥室,恐怕再也不安全了。
不久,有一群強人,冒雨走在從芒碭山一帶到沛縣縣城的路上,雨水落在路兩旁的長林裡。我們知道,當強人並不是件舒坦的事,會經常被關節炎、痔瘡、胃潰瘍、消化不良、高血脂、淋菌性尿道炎等疾病長期困擾。
現在終於到頭了,他們愉快地叫喊著。
山道上領頭的人,身材壯偉,美髯飄飄,眉骨高高隆起,龍睛大眼,自信滿滿——從長鬍須和大眼睛上看,有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