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只是萬一
我極力甩開混亂的思緒。她不會有事的!一定不能有事!
“皇上,夜裡涼,雨水已經浸溼了您的靴子。還是移駕正宮吧?”頡德祿擔憂地問出口。
我輕輕搖了搖頭,現在的我只想待在最接近她的地方,陪伴著她。
“什麼時辰了?”我開口問道。
“回皇上,快近寅時了,天就快要亮了。”頡德祿回答。
一個嬤嬤低垂著頭慌張地走到我面前,全身顫抖地站著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說!”我努力壓下心中騰昇出的恐懼,嚴肅命令道。
她“撲通”跪倒在泥濘的雨水中,“皇上,宸妃娘娘難產,大量出血。怕是——怕是——”
“怕是什麼?”我的情緒瞬間完全失控。
那宮婦驚嚇中面色煞白癱坐地上,答:“怕是大人孩子只能保一個了。”
晴天霹靂!全身的力氣剎那間被抽吸一空。
頡德祿扔掉傘,及時扶住了我偏失重心的身體;急著道:“皇上,您千萬保重啊!還是急宣御醫入宮吧。”
我推開頡德祿,任雨水傾盆打落身上,眼中看到的只是產房裡穿梭的人影。
“海蘭珠,你是在懲罰我嗎?”心完全糾結在一起,發皺發疼。
哲哲忽然自關雎宮內疾走而來,震驚地望著我。
“皇上您如何能淋雨呢?頡德祿你是怎麼侍候的?”哲哲掏出手帕緊張地為我擦拭滿面的雨水。
我推開她的手,問“她很不好,是不是?”我只關心這個。
哲哲面露難堪之色,勉強地道:“皇上,不如——”
“不可能!朕不相信她保不住自己和孩子的命。”我知道哲哲想勸說什麼,但是那絕不可能!宣御醫破腹產子,那母親便是死路一條。
“皇上,三思而後行啊!也許這孩子——”
“夠了!”哲哲的話刺激著我可以承受的極限。也許這孩子是個阿哥,是吧?那又如何?如果海蘭珠出什麼意外,要孩子又有何用?
哲哲還想說的話不得不在我嚴厲的面色下全部收回。
“只答應朕一件事,無論如何保住她的命。”這個時候我什麼都不奢求了,只希望老天不要殘忍地把她帶走。
“皇上——”哲哲的雙眼蒙上了水霧,強忍之中點了點頭,返回了產房。
“啊—啊——”她尖銳悽慘地叫聲伴隨著狂風暴雨刺穿我最後一層防備。不顧一切,我向產室衝去。
單足剛剛邁入關雎宮門檻,一聲清亮的嬰兒啼哭驟然驚醒著沉寂的黑夜,我震驚之中完全凝固。
“是位小阿哥!是八阿哥!皇后娘娘。”
“是八阿哥!去,快去稟告皇上,八阿哥降世了!快,快去高懸起弧弓於門左。”
興奮嘈雜的聲音由產房內傳出。
緊接著一個接生嬤嬤咧著嘴巴,奔到我面前跪下,報喜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宸妃娘娘為宮裡新添了八阿哥!”
“恭喜皇上!”滿院子的奴才們跪了一地。
“宸妃如何?”我毫不怠慢地追問。
“娘娘受累了,睡了過去。”嬤嬤恭敬地回道。
我沉重地吐出了一口氣,鬆開了一直緊握的拳頭,嘴角開始不自覺地上揚。她沒事就好!
八阿哥!很好!同樣的排行老八,上天也許早就註定了他將是大清的下任帝王。
“頡德祿,宣內秘書院大學士范文程速速入宮,朕要起草詔書昭告天下——”
“主子—!主子您怎麼了?”素瑪大叫的聲音掩蓋了嬰孩的啼哭聲自產房內清晰傳來,打斷了我的話,也瞬間打碎了我的歡愉。
“海蘭珠!”我推開眾人闖入產房,穀草榻上一整片觸目驚心的紅色衝擊而來,而她面色慘白地躺在那裡,就像是個逝去的精靈,依舊美麗卻毫無生氣。
奔至床邊,我握住她手的瞬間,那種寒冷由手掌傳入心間。“頡德祿,快去傳御醫。把他們統統叫進宮來,一個也不能少!”我失控地大聲命令道。
“輒!”頡德祿應聲消失。
“怎麼會這樣?剛才不是還好好的?”我簡直不願相信躺在自己面前的是她。
“奴婢們該死!”一屋子的人跪地認罪。
我凝視著她,整個房間除了嬰兒響亮的哭聲,已是再無任何聲響。
御醫們倉卒的腳步聲打破了空間的死寂,可是卻打不碎我心中侵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