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我對她的粗魯態度。見我跌跌撞撞去遠,才在我後面發出一聲呼喊:“公子,你等著,我與你一道去!”
我已經向馬廄奔去了。
我這縣衙,地方不小,人卻不多。因為自己的女子身份,我很少要僕人,作為縣太爺的夫人,秋如意只有兩個丫鬟,我也只有一個書童,就是香墨。除此之外,就只有李篁的一個書童,——算起來,就是一個馬伕也沒有,馬棚的事情,都是李篁和他的書童還有藍十三在打理。
因此,這一路之上,也沒有人來阻攔我。等香墨追上我,我已經上了一匹馬,縱馬出了後門。
雖然身子不好,但是好在我馬技也算純熟,而且這匹馬也還算熟悉,順帶著伸手,將另一匹馬——藍十三經常騎的那匹馬的繩子,也解了下來,對那匹馬說道:“你熟悉主人,你帶我去找他罷!”當下就出了後院。
香墨在後面大叫,但是馬棚裡卻沒有其他馬匹了,如何能追的上?這些日子打仗什麼的,馬棚裡的馬,早就空了。
後面隱隱聽見香墨的叫聲,心中隱隱有些後悔,似乎應該帶上香墨……但是……我卻沒有回頭。
我一定要找到藍十三,有些話,在香墨面前說並不合適……
我身子很穩當的騎在馬背上。馬很溫順,儘管我渾身沒有了力氣。
痠軟的身子,承受了馬匹的風馳電掣——我將大半個身子,都匍匐在馬背上,感受著馬揹帶來的顛簸。馬背上帶來的顛簸,似乎能將我心中的慚愧內疚抑鬱全都顛簸散去,肉體的痛楚,似乎能減輕心靈的痛楚……
鄯城縣與其他縣不一樣,三年建設,我首先將將縣城大街給拓寬了。時近黃昏,馬路上也沒有什麼人。見到縣太爺出城,即便趕路的人也急忙讓開。甚至還有人,遠遠的向我高聲問好。平時都是十分禮貌回答的,但是今天,卻不知怎麼,也沒有與人客套的心思,當下只是伏在馬背上,略略擠出一個笑容而已。
大戰結束,城門看守已經恢復了正常,不過是巡邏計程車兵多了幾批而已。城門現在還在洞開,我出城,卻有士兵上前詢問,我勉強坐正了身子,微微點頭,就出城而去。
似乎那城門之外的道路,特別的漫長。
藍十三的坐騎,搖頭擺尾似乎觀察著周圍的環境,而後一聲長嘶,徑直就往西邊去了。
西邊是綿延不斷的山嶺。這些山嶺之後,就是高原了,高原之上,生活著這片土地上最彪悍的民族之一。
山嶺上下,就是山林。雖然黃河流域水土保持很成問題,但是鄯城縣地方,情況卻是還好。再加上這些年我也非常重視環境問題,縣城外面的樹林,也是一年一年的拓展。
兩匹馬進了山林。
四周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木。現在正是春夏之交,樹木蓊蓊鬱鬱,樹木之間,是鳥兒活潑的啼叫。聽著這些鳥鳴,昏昏沉沉的頭腦,似乎有些清醒。
一根樹枝劃過我的臉頰——我終於發現了,馬匹帶著我,走的似乎不是道路。
馬匹帶著我,只是走進了一片樹林。
我支撐著坐起自己的身子,看著面前的樹林。寒鴉啼鳴,暮色藹藹,西邊太陽已經沉沉墜下,在樹木的枝梢,鍍上了一層金光。
我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似乎在發燙。
我好像發燒了——今天,我將自己的身子,好像折騰壞了。
藍十三那匹馬遲遲疑疑繞著一棵大樹走了一圈,然後——停住了。
看著馬匹遲遲疑疑,我的心,也忽上忽下——馬匹停住了腳步,我的心,也猛然凝滯了。
馬兒——找不到藍十三?
或者說,我放任馬兒自由的走,隨意的走,風馳電掣一般的走到了這裡,卻是——找錯了方向?
藍十三去哪裡了……就在那瞬間,我的眼淚,撲簌簌的再次落下。
心,陡然之間被抽空了。
茫茫然,空空然。昏昏沉沉的暮色裡,整個世界都漸漸變成了灰暗的顏色……
我的手,我的腳,再也沒有支撐著我繼續騎在馬背上的力氣——我將要滾落塵埃,我幾乎想要暈厥,從此不醒。或者說,我願意在另一個世界裡醒來——
眼淚滑落臉頰,落到了馬下的泥地上,“啪嗒啪嗒”的響。那聲音竟然是這樣的清脆,在一片寂靜裡格外清晰。
那聲音將我自己也嚇了一大跳。
就在這時候,我聽見頭頂之上,有一個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你……有與我一起上樹看月亮的興趣嗎?”